潘于萱
在我高中一年級的暑假,母親因為身體不適住院檢查,但是到了第三天卻突然因心肺衰竭而過世。當時我什麼也不懂,而這個「什麼也不懂」卻造成我心中很大的遺憾和自責。
記得母親住院前,身體就已經不舒服了,但我卻還在自以為的青春期向她無理取鬧;後來母親住院,我們全家依然平常心地過生活。
母親住院的第一天,我看她咳出血絲來,竟天真地認為那是她咳得太用力了;而母親則要求我不要靠她太近,以免被傳染。現在想來,當時母親身體不適,卻還處處為我著想,母愛的偉大真是無與倫比。
第二天,母親的呼吸越來越不順利,需要借助呼吸器,當時母親和我都沒想到病情有多嚴重,而且護士還來責罵母親不要哀哀叫,聽了讓人心煩。過沒多久,同房的病人有如躲瘟疫般,要求先將病床移到走廊,並等待換到其他病房。
第三天凌晨,我在睡眠中被電話巨響驚醒,趕緊接起電話,駐守病房的大姊要我跟爸爸趕緊到醫院。凌晨三點母親走了,我們一家人好似仍處於狀況外,隨後便被安排搭上救護車回家。到家後,同行的醫護人員拔下母親的呼吸器,接著親戚們和葬儀社的人你一言我一句,家人則是毫無主見地聽從照辦,原因是我們從沒遇過這事、心裡也從沒準備。
喪母之後,我非常不平安,而且我的悲痛才真正開始;因為我終於意識到,對我照顧無微不至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滿腹的「對不起」、「我愛妳」……我都來不及說,也因此一直不斷地陷在後悔、自責和遺憾的情緒中。
我大三那年,朋友邀我去輔大淨心堂的小堂,參加明供聖體和祈禱。當時我什麼都不懂,只想到去看看也沒損失。但不知為什麼,當神父手拿聖體光,眾人跪著唱:「耶穌,耶穌,耶穌…」時,我卻淚流不止,有一種被安慰的感覺。於是我固定在週三晚上去參加明供聖體的祈禱。
一年後,神父回法國,週三的明供聖體也就停止了。我心想,以後的週三要做什麼呢?突然靈機一動,不妨上網查詢「天主教教堂」,結果螢幕上出現了「聖家堂」,於是我就從台大漫步到聖家堂去。
那天聖堂內空無一人,我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耶穌像,也祈禱著,我的淚水又開始不停地流…。離開聖堂時,我好奇地走向公布欄,發覺有個罐子,移開它後,看到一張慕道班的意願表;我填寫了,也開始了我的慕道之旅。
我參加的慕道班成員,每人有不同的年齡、背景、和國籍,但唯一相同的是,我們都渴望認識耶穌。其中林伯伯最令我感動,他一生都在追求信仰,雖已退休,身體又不好,仍不畏風雨準時出席,他的妻子也恩愛相隨,一起參加慕道班。此外,在慕道陪伴者中,有一對小林夫妻,他們的信仰與婚姻見證,也確實鼓舞了我。
就這樣,因著令人感動的見證,堅強了我想靠近主的心;因著陪伴者的故事,我由衷地感謝天主接觸了我。透過穩定、平安的慕道,我順利地受洗成為基督徒。感謝在大學時遇見「天主」,然後祂慢慢地治療我,雖然尚未完全痊癒,但真的好很多,不過我還必須說:「再加油!」因為這是ㄧ輩子要修的功課。
成為基督徒,並非意味著自己的人生將一帆風順,因為困境依然會出現。但是有了信仰之後,自己的眼光和決定會有所不同;以前,我會自己悶著面對,結果都不順利;現在,我學會祈禱、聆聽、有耐心,同時以天主的角度來分辨。
面對自己的工作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身處於充斥著利益考量的商界,幾乎所有事都違背天主教的信仰與教導,於是我經常問自己:是否要繼續待在這樣的環境?直到有一次去西非布吉納法索出差,在異國看到許多不可思議、又諷刺的景象,雖短短10天的停留,卻讓我深深地陷入思考中:「我到底可以做什麼?我的生命意義為何?」我想這應該是天主的召叫。
於是因著 Calling,我也作了回覆-投身教育界。我知道,即使走在被主祝福的道路上,依然會有大小石頭的阻礙,但是天主厚實的肩膀十分可靠,能讓我勇敢往前。就像聖歌「天父必會照顧」的歌詞:
仰觀天空飛鳥,我是地上草,享受天父深情眷顧,在天父慈愛中,夢想我的追尋,我依依不捨,願為一曲歌聲,讚頌全能的天父。
我是田間百合,你是那小草,享受天父不倦的關照,在天父的眼中,展現我的追逐,我一往情深,願是一道泉源,湧現天父的偉大。
天父必會照顧,不必為明天憂慮,天父原曉得我們的需要,將我殘翼留下,信任天父的雙手,寧願依偎天父懷裡,一起邁向神采生命旅程。
天主的奇妙作為,時時帶給我驚喜萬分,也深深體會唯有天主知道什麼對我最好。在生活中任何的關卡,能夠面對、接受、回應,還保有平安與喜樂,這是只有天主能給的恩寵。就如我參加的團體「厄瑪奴爾」所說的「祂活著!」一樣,任何喜怒哀樂,祂都陪著我們,我們一點也不孤單,緊跟著主的腳步才是最實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