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補課
「文化」是一個極難界定的概念,目前關於它的定義有200多種,但沒有一種得到普遍的公認。不過,我們可以籠統地把「文化」看作是人類所創造、並擁有的所有精神財富的通稱。在這個意義上,人類的各種思想理論、宗教信仰、科學技術、文學藝術、風俗習慣等等,都可以被稱作是「文化」。
當不同的文化相遇相撞時,一般會有三種情況發生,即「並流」(相互融合)、「分流」(各行其道)、或者「侵流」(強行兼併),其中只有「並流」有益於文化的繁榮與發展,以及有助於人類的文明與進步。
尊重每個民族的文化傳統,尋求以基督信仰豐富和提升其文化內涵,是天主教在傳播信仰過程中所秉持的基本原則。所以,她絕不容許任何文化侵略行為的發生。
天主教除了手捧聖經向世界宣講,希望人們接受耶穌和祂的福音,以善度此生並得享永生之外,並無其他企圖。她不會把自己的信仰強加給任何人。
翻開天主教的歷史,我們會發現,天主教並沒有把自身固有的猶太文化傳統帶給當時的羅馬帝國,也沒有把它移植到後來傳入的任何一個地區。相反,她與希臘和羅馬文化,以及後來的各民族文化傳統發生了很多奇妙的融合,甚至遷就和接納了某些民族的習尚。
天主教在哲學上接受了希臘、羅馬哲人的很多思想;在建築、雕刻、繪畫、音樂、禮儀、祭服、祭器等方面,吸取了不同民族的藝術特色;在組織管理上借鑒了世俗國家的一些成功經驗。
有人說,除了信仰,天主教並沒有自己的本位文化,加上她本來就堅決反對文化侵略,這可能就是她容易與任何文化相融合的一個重要原因。
天主教是一個兼容並蓄的宗教,這一點也體現在她的自我稱謂上,即「公教會」(The Catholic Church)。「Catholic」一詞源自拉丁文的「catholicus」,意思是「公共的」、「普遍的」。而中文翻譯則取自「天下為公」的「公」。「公教會」這個稱謂,也體現了天主教會的四大特徵(至一、至聖、至公、從宗徒傳下來)之一。她向每一個人開放自己的大門,也願意與任何文化、信仰,甚至無神論開展對話。
如果一定要說天主教具有自己的本位文化(或者最能體現天主教特色的文化),那就是「愛的文化」。
如果我們要談「愛」,就必須回到一個原點,那就是天主本身。
天主教信仰的天主,是三位一體的天主,這三位分別是聖父、聖子和聖神。聖經啟示我們,三者之間是一種愛的關係:父愛子,子愛父,父子因相親相愛而生發(proceed)聖神。所以,天主的內在生命就是生生不息的、無限的愛的生命。
天主的創造工程,來自祂內在的愛的流溢;祂按自己的「肖像」造人,就是按自己的本性造了人,讓人分享了祂的生命與愛。
祂派遣自己的獨生子耶穌基督降來人世,並通過子、把對人的愛完全彰顯了出來。同時為了拯救人類,祂竟然以犧牲自己的獨生子為代價。
「愛」是天主教最基本的道德規範,聖經很清楚地說:「尤其該有愛德,因為愛德是全德的聯繫」(哥三14);「可愛的諸位,我們應該彼此相愛,因為愛是出於天主;凡有愛的,都是生於天主,也認識天主;那不愛的,也不認識天主,因為天主是愛」(若壹四7~8)。
天主教所宣揚的「愛」用一句話概括,就是「愛天主在萬有之上及愛人如己」。當有人問耶穌法律中哪一條是最大的,耶穌回答說:「第一條是:『你應當全心、全靈、全意、全力愛上主,你的天主。』第二條是:『你應當愛近人如你自己。』再沒有別的誡命比這兩條更大的了。」(谷十二29~31)
愛天主是絕對的,無條件的;而愛人是愛天主的具體表現。耶穌說:「凡你們願意人給你們做的,你們也要照樣給人做。」(瑪七12)
耶穌所宣揚的「愛人如己」,與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做人原則相類似。但在這一點上,孔子的思維是單向的,即只考慮到自己的感受,同時有將自己的好壞標準強加於人的傾向,因為自己不要的,別人不一定不想要。
墨子提倡的「兼愛」,與天主教的「愛人如己」比較接近,但墨子「兼愛」的目的是為了「交相利」,雖然是雙向的過程,但具有比較強烈的功利主義色彩。而天主教的「愛人如己」是一種超脫自我的「天主之愛」,是一種純粹無私的愛。
關於愛的範圍,可能讓一般人更覺得不可思議,天主教把愛的對象延伸到每一個人,甚至是自己的仇人。「四海之內皆兄弟」對天主教徒來說不是一句口號,而是事實,因為我們相信每一個人都是天主的兒女。
耶穌說,要愛你的仇人,要為迫害你的人祈禱。祂甚至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把右臉也轉給他打;別人要你的外衣,你連內衣也給他;別人讓你走一百步,你就為他走一千步。
耶穌被釘在十字上,痛苦萬分的時候,還為那些釘祂的人祈求天父的寬恕,並給他們開脫說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耶穌不但用自己的言行,而且以自己的生命向人類詮釋了真愛的意義,那就是犧牲和付出,那就是以德報怨。
耶穌在臨受難的時候,對自己的門徒們說:「我給你們一條新命令:你們該彼此相愛,如同我愛了你們,你們也該照樣彼此相愛。如果你們之間彼此相親相愛,世人因此就可認出你們是我的門徒。」(若十三34~35)
愛人並不難,但難的是要像耶穌那樣愛人。愛人也並不是天主的新誡命,因為自舊約時代開始,天主就在不斷地勸勉自己的選民要善待別人,特別要善待那些無助的人,如孤兒和寡婦。
耶穌之所以稱祂的誡命為「新」,就是因為祂要我們像祂那樣地愛人。耶穌在自己愛的對象中不排除任何人,祂的愛最純粹無私,祂愛人到底,愛人到死。
因為要遵守這個「愛的誡命」,也因為有耶穌基督愛的精神在感召,天主教會就特別重視愛德的服務工作,把力行仁愛當作實踐信仰的具體表現。
這愛德的工作落實在社會服務方面,就是天主教在教育、醫療、慈善救濟等方面所做的不懈努力。
由此可見,「愛」是「天主教文化」的基本特色。讓天主教這個愛的特色永不「褪色」,是我們每個基督徒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