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任吉
(劇照提供:傳影互動股份有限公司)
有50年電影導演的生涯經驗,前後拍了82部電影的日本導演山田洋次,在看到小島京子的《東京小屋的回憶》原著小說後,曾多次登門求見,表達將小說拍成電影的殷切願望。因為歷經戰亂的上一代,不論中國人、日本人都無法忘懷戰爭的殘忍、痛苦與帶來的災難,更記得逃難時窮苦生活中難能可貴的親情與友誼。
電影的創作者雖然沒有拍出如同《亂世佳人》的美式戰爭大場面的愛情電影,卻細膩樸實地拍出以日式家庭生活為主軸、在戰爭背景下發生的偉大愛情電影。該片曾代表日本獲選為柏林影展的競賽片,並獲得最佳女主角獎。
本片以說故事的方式,由現代的日本年輕人、一位孫子輩的角色,描述在姨婆生前,他多次陪伴她、與她相處的生活經驗;並以生活中對話的方式,融入姨婆往生後所留下的自傳、日記中所描繪的想像情景,回憶當時日本人家庭的生活狀況。
全片是以老少的相處情誼、互相逗趣的方式,在無形中,以觀察人生、探討人生的角度去回憶姨婆,一位鄉下窮人家的女孩子,到東京中等家庭去幫傭(片中使用的名稱是家務助理);她在一個山上,日式塌塌米、木造房子的家中,服侍一對夫妻及一個小孩的時光歲月,也揭開了他的姨婆看似平淡、卻精彩絕倫的人生故事。
《東京小屋的回憶》主要是描述1935~45年間,在二次大戰背景下日本傳統家庭的故事。本片豐富的影像語言,可以幫助台灣的觀眾,跳脫對日本軍國主義者侵略他國醜陋的刻板印象,而且似乎能活生生地碰觸到日本的小市民,了解日本文化中的食、衣、住、行,老百姓對發動戰爭的看法,以及忠於史實的反省,也因此而能自然地與講究生活細節、面面具到的日本文化接軌。
本片沒有美國好萊塢電影的戰爭、歌舞的大場面,也沒有電腦科技、數位化時代機器怪獸、聲光等感官的刺激,但在戰爭威脅下,一般民眾的生活、愛情的故事,述說得很順暢,表達得也美麗動人。
電影中紅色屋頂的小屋,以及室內主要的場景與隔間,具有電影視覺主題的策略意義。如塌塌米的設計空間,像是進門的玄關、日式房屋的拉門,客廳、院子、臥房窗明几淨的環境,將人際關係的裡、外,親、疏,向外開放、或為自己保留隱私空間,及關閉自我,或走向他人的態度、關係等,都安排了適度的場所。如電影中多次聽到主人在房間呼叫、指揮、發令,而佣人或家人,在另一房間回應,將所謂銀幕框框內、外的故事,發揮得淋漓盡致。還有影片中當人與人面對面的交談、或有所爭執時,戲劇的衝突、張力,也會相對地提昇與加強。
電影設定屋簷下的夫妻及學齡前的小孩,與他們的佣人,形成一個互相支持、友愛的生命共同體。透過屋內的人物,賓客的言語、行為,將日本人的人際關係,以及他們尊卑、階級有序的言語行為、進退、分寸拿捏,都掌握得十分精準。
孩子生病,佣人不辭辛勞地親身服侍,片中是以佣人背著孩子長途跋涉的方式來表達。家庭主婦外遇的場面,也表達得非常含蓄,雖只是用肢體的碰觸,戲劇的效果仍十分明顯。相對地,佣人與家庭主婦之間的友誼,兩位女主角的內心戲,就顯得鉅力萬鈞。
本片敍述在二次世界大戰背景下的東京,一般老百姓的生活,以及他們對世界動盪局勢的想法與期待、戰爭情勢的發展,以及對戰勝的憧憬等,將家庭到社會、國家,甚至世界的形勢,與電影中的人物生活十分貼切的結合。
本片的故事,一方面是講述一位玩具製造商,在新買的紅色小屋中,歷經小孩生病,又概括承受自己的國家侵略他國,造成國內物資、兵源缺乏、事業遭受衝擊等的家庭故事。另一面是有關歷史的傷痕,且十分細緻、精確地呈現日本人的人情世故,傳統社會價值下為人行事的模式。
電影是透過一位在大都會生活的鄉下人,善盡僕婢身分,活出認命、有尊嚴的生命故事。將許多人性善良、光明面,以及情感生活的親密、甜美面,但不忠於婚姻的承諾,造成人生的不完美與遺憾,以致於「想做的,做不到,不想做、不能做的,偏偏去做」(參羅七15、16)的無奈,雖然如此,卻仍能做出準確倫理判斷的人生故事,十分精彩,值得推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