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彥
今年一月,我在國外陷入了經濟危機,遭遇學業與工作上的沉重打擊。在回國前夕,我把全部精神用在龐雜的打包工作上,好能抑制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
這天,我走出住處搭乘私營小公車準備前往圖書館。上車後,我選了司機旁邊的位置坐下,因為這個座位的視野最好,可以好好欣賞雪景,算是離開前的告別吧!距離小公車發車還有一點時間,這位來自格魯吉亞共和國的司機主動跟我聊了起來。他問我是否習慣莫斯科寒冷的氣候,我答自己在莫斯科生活了好幾年,早已習慣。但是,室內與室外溫差太大,實在不太舒適。特別是連日來的寒流,氣溫低到攝氏零下三十幾度,室內加強供應暖氣,內外溫差居然達到五十度。
我也隨口問問他們家鄉的情況。司機布察克說,今年冬天他們家鄉因為沒有暖氣,所以特別冷。原來,今年一月初俄羅斯提供格魯吉亞的瓦斯管線爆炸,導致當地的暖氣系統無法運作,人們只好在窗戶外燒炭取暖。說到這裏,布察克的臉色變得凝重,我想他大概掛念正在受苦的家人。
我試著轉移這個沉重的話題,向他抱怨莫斯科驚人的昂貴物價,而這正是迫使我放棄學業的原因之一。布察克也同意莫斯科生活費貴得嚇人,但至少在這裏還有賺錢的機會;若是在他的家鄉提弗利斯,工作機會少加上薪水低,更難生活。例如,他的妻子在中學教德文,每月薪水只有二十五美元。全靠他從莫斯科寄錢回家,才能養活一家大小。他說,雖然每天工作時間長達十幾個小時,但只要想到家裏的兩個幼子,這一切的辛苦都值得了。
面對這樣慈愛的父親,我忍不住把手伸入背包,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小禮物可以送給他的孩子。摸了半天,背包裏除了文具、筆記以外,只有一條相當於吐司的便宜白麵包(baton)。而那也是我惟一的中餐。
我為自己沒有東西能送給布察克而難過。心裡突然浮現宗徒大事錄的一段故事——伯多祿告訴瘸腿的人:「金子和銀子,我沒有;但把我所有的給你。」(宗三6)說完,彼得命令瘸腿的人站起來,他就痊癒了。
於是,我默默在心裏為他的家人祈禱:「我沒有錢,只能為你代禱,且把我心中的耶穌送給你。」這大概是我惟一能夠給他的禮物。剎那間,我的心中充滿歡喜:雖然在物質上我是個窮人,但是我還有能力給予。原來我能夠藉著祈禱,把心中的耶穌送給他,這份禮物是如此容易,卻也是如此貴重。
下車時,我跟布察克道別。在送出這份禮物之後,我發覺自己突然富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