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麗慧
年輕時,有人給過我兩個有關婚姻的忠告:一、維繫婚姻最重要的是價值觀,如:金錢的價值觀、家庭定位、如何教育子女……,這些更遠勝於一般人重視的心性志趣投緣與否。二、如果想過婚姻生活,就要持續祈禱,求天主賜予適合的伴侶;也要向天主開放,揭露自己內心的渴望,在天主引導下慢慢清楚自己的道路。
按著這個方向,我找到了和我信仰相同、價值觀又相近的另一半,這是天主的恩賜。但是永仁(我的先生)已經多年不進堂,平日工作忙碌,假日又家族聚會,所以婚姻初期,我們很少參加彌撒。
永仁因是獨子,公婆也重男輕女,婚後頭胎我卻生了女兒,各種壓力排山倒海而來。有時,我就一個人帶著孩子去教堂,祈禱又祈禱;在那當下,我以為天主不曾俯聽我的禱告,我終於考慮離開這個痛苦的婚姻。
當時在美國的弟弟也處於婚姻初期,同樣遇到很多困難,但他說:有來自信仰團體的幫助。弟弟並引用《若望福音》十五章:「……離了我,你們什麼也不能做。誰若不住在我內,便彷彿枝條,丟在外面枯乾了……」,希望我在下決定之前,回到教會的團體。
於是我開始接觸不同的信仰團體,最後落腳於「胚芽婦女關懷協會──萬年組」,是由一群年輕媽媽們組成的團體。我們分享彼此的困境和心得,一起讀經祈禱。我也參加了心理成長的課程,以期更認識自己、並幫助永仁。
那時期,我還經歷了一次特別的恩寵:因為庸醫的誤診,讓我以為自己得了癌症。隔天再經過別的醫師診療,才知是虛驚一場。但是在那個夜不成眠的晚上,除了眼淚沒有停止過,真正感受死亡如此靠近的威脅,生命當下的優先次序變得清楚無比。
以往為迎合公婆喜愛,犧牲了真正重要的事;認為努力賺錢就能贏得肯定,卻和永仁、孩子少有單獨相處的時光。其實真正的愛不是盲從,而是運用天主給我的恩寵(信仰、智慧、見識……),帶給我周圍的人真正的益處。
當體會「真理使人自由」後,我不再受制於別人的評斷。我和永仁經歷了很多大聲的溝通(也就是吵架啦!),但逐漸的彼此了解和相愛,永仁也深知很多的收穫都是天主給的,於是開始忠實的守主日。我們的婚姻總算是「死而復活」了!
孩子是恩賜,也是挑戰。養育孩子的過程,考驗著父母的各種限度,病中的孩子使父母憂心,但也逼使我們直視生命的本質與脆弱,清理靈魂中的毒素和殘渣;病癒後的孩子更強壯了,而全家人的靈性也跟著成長了。這一切如果不是依靠天主,如何度過這許多的驚濤駭浪?
我和永仁都是很愛孩子的人,希望給孩子最好的。但誰能為孩子一輩子遮風擋雨?能讓人走過風雨而成長的,唯有信仰。所以孩子小時候,長途開車時,我總會唱聖歌,他們就安穩的進入夢鄉;讀到感動的聖經章節,會和孩子分享。永仁也會在開車時,帶領全家人念玫瑰經,或是睡前一起祈禱。
正值青春期的大女兒在道理班上了《創世紀》的課,氣呼呼的問我:「為什麼先造男人?女人是由男人的肋骨作成的?為什麼先吃禁果的是女人?為什麼索多瑪城被毀時,回頭看變成鹽柱的,也是女人?聖經究竟在暗示什麼?」
記得我小時候也有過類似的疑問,那時本堂神父把手按著聖經說:「聖經一字一句都是真理,要能完全相信才是好教友。」也曾被道理班男同學嘲笑說:我就是自以為聰明,像夏娃一樣,才會有這些問題,害自己進不了天堂。幸好大學時在基督生活團有很多人幫助我,分享他們的學識和看法,我也自己看了一些書。
因此我先和女兒聊「創世紀」當時的時代背景,以及取材於當地的創世神話,再賦予新的精神。《創世紀》第一章二十九節,直接言明:「天主按自己的肖像造了人一男一女。」第二章寫用肋骨造了女人,是談男女在婚姻中的緊密關係;更在二十四節時指出:「人應離開自己的父母,依附自己的妻子,二人成為一體。」我希望讓大女兒知道,生為女性,一樣可以在聖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孩子們有時也會說:「有時禱告都沒有用,到底有沒有天主啊?」雖然知道天主不是有求必應,但走在人生的幽谷時,我也曾有過同樣的徬徨呢!除了和孩子分享我的經驗外,有一次我告訴孩子們:「有時我也不知道天主在不在?」但這時候,我常會想起外祖父,他是個極溫和謙卑的不識字老農,因為天主的憐憫和奇蹟(得怪病的孫子得醫治),而認識了天主。我一直記得他極慎重、尊敬的指著十字架,告訴我和弟弟:「這就是為我們被釘十字架的主耶穌。還有那些歷代的傳教士、殉道者……是這些先人的見證與愛情,才有我們的信仰。」
我們的信仰極其珍貴,而藉著自己親身經歷的生活分享,可以幫助孩子們以更大的視野,俯視發生在每個人生命中的各種困難,也使我們的生命在天主的計畫中,變得更有價值,更為成全、堅定、強健、穩固。(伯前五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