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印君
新銳導演今敏,從《千年女優》(2001)一片以來,除了吸引眾多目光,也在國際間獲獎無數,《千年女優》一片更是與宮崎駿所執導的《神隱少女》(2001)一起獲得2001年度第5回日本文化廳多媒體藝術祭的動畫大賞。
《東京教父》(Tokyo Godfathers, 2003)是接續《千年女優》的作品,雖然不如《千年女優》般獲獎連連,但是卻很適合在聖誕節到來前,讓我們在觀賞時重新省思生命中的一切。
故事描述在東京這個大都會,三位流浪漢(阿仁叔、人妖小花嬸、蹺家女美由紀)在聖誕夜撿到了一名棄嬰。為了尋找嬰兒的父母,他們踏上了尋訪的旅程,並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黑道大哥、殺手、未來的自己等。在一段錯綜複雜的旅程中,他們不僅面對了自己曾經不願意面對的人生遭遇,同時也在機緣巧合中,走出了不堪回首的陰影。
聖誕夜嬰孩誕生的故事,為所有的基督信徒並不陌生。在進入12月時,各式各樣的裝飾、音樂與報佳音的活動,都能讓我們感受到12月的特殊性。
此時,我們也不禁會想到,在參加相關的慶祝晚會時,要準備哪些禮品,或者是透過聖誕卡、E-mail傳遞祝福給親朋好友,甚至是在部落格、臉書等網頁貼上祝福的話語,分享溫馨給朋友們。可以說,在準備聖誕佳節的同時,我們也不斷地在走出自己,面對他人,並將自己所能給予的美好,分享他人。
在《東京教父》中,三位流浪漢各自有其生命中的不堪記憶,這使得自己不僅無法面對過往,也無所確立自身現時的存在,更不用說是能期盼未來。
換句話說,這個「我」不斷地在面對那擁有不堪記憶的「我」,而不斷地在生命的旅途上流浪著。雖然彼此之間有著深厚的關係,但是這一不肯面對真實過往的我,卻也只能在虛假中(想像中比較好的我、應受懲罰的我)跟其他人建立關係。但是三人就在面對棄嬰清子的過程中,產生了絕妙的變化。
嬰兒的誕生本就是一個希望的開端,不僅相對於死亡,更標示了「人」的故事的開始,而這個「人」故事的開展,是「向著他人」的。其實每個人都是在與他人的關係中展開自身的故事。也就是說,走出自己的框框,進入到時空之中,並開始體驗與述說關於自己與他人的故事。
故事中,三位流浪漢為了尋找棄嬰清子的父母,走過了許多地方。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東京這個亮麗的都市中,似乎到處都充滿了垃圾。不過因為故事的時間點為聖誕夜,因此也會看到處處都飄著雪。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即便人世間到處充滿了罪惡與髒污,但是下雪的隱喻讓我們也不斷地感受到來自上天的淨化與祝福。
因此,在故事最高潮處,當小花嬸為了搶救棄嬰清子而從大樓高處落下時,一陣強風襲來,遠處晨光破曉,我們更能感受到片中不斷強調的,那來自上天的時時祝福。原來,生命中的不堪時刻、並非是詛咒或是卑劣,而是上天的祝福,因為在面對自身的不堪時,我們才能更真實地看到「他人」對我們的意義。
因此,我們也可將《東京教父》視為一場生命的邂逅故事,因為當我們在生命中感到孤獨時,也往往因為我們都只往自己的內裡看,未曾注意到他人,真正去關注他人。但,為我們而言,「他人」是誰?
可以說,他人是跟我在共同的生命經驗處境中相遇,並一起共享的人。在面對他人時,我才能面對自己;在參與他人的生命故事時,我才能真正地體會自己的生命故事。因而,在共同的故事中,我成了他人的他人,我也必須對他人的生命故事作出回應,也就是說,我對他人有了「責任」。那麼,是什麼樣的「責任」呢?
我應該與他人分享自己的生命故事(也就是對他人的生命作出回應)。換言之,生命的誕生就是無時無刻地走出自己,與他人分享與創造生命的故事,這也使我們點燃對生命的希望。生命中的愛與痛苦,就在分享中成為被祝福的禮物。
從自己出走,與他人分享生命,將使我們體會生命的奇蹟。在這個值得祝福的月份裡,我們更能深刻地反省,基督的誕生與我們生命的邂逅,原來是那麼美好的一件事情。
人,就是走出自我,與他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