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金正
解放神學和宗教交談是教會在二十世紀中二個重要議題,都受到梵二大公會議的影響與指引,並且,這二個議題發展的步伐背後都各自有主教團的推動。
在亞洲,亞洲主教團會議的主張是,讓牧靈工作的方式,在梵二光照下,能按照亞洲的需求而發展。因而,在牧靈工作種種面向中,亞洲主教團特別重視與推行宗教之間的溝通、交談以及攜手合作。這項工作開始於1972年,而後在1979年創立一個關懷其它宗教的辦公室,我們所熟知的馬天賜神父是第一任執行長,馬神父相當投入這個工作,努力推動與其他宗教人士的交流,特別是佛教與伊斯蘭教。1990年以後,這個辦公室成為亞洲主教團的重要計畫之一,在不同地區實行與其他宗教的合作,促進宗教間的合作。
這些工作的信念來自梵二重視交談與各種文化的精神,這是教會的蛻變與轉向,從人轉向以天主為中心,更具體的說是從教會組織轉向以天主救恩為中心。在這之前,人們認為教會外無救恩,但以天主的眼光來看,願意所有的人得救,每一個善良的人、美好的文化都是反映出天主所賜給人的恩典。
所以,縱使人的良心超越人每一個當下的判斷與思考,能夠反省與追求更完善的德性,但人的良心除了自身的反思以外,天主的啟發與光照更能使人的良心走向超越。如當時是無神論者的人,當他有機會能與以生命見證信仰的人相處與交談,他便有機會反省,甚至悔改。
因而,梵二認為應將人與意識型態分開,推動人與人之間的接觸、交談,讓人有機會向善,甚至皈依,這是梵二所肯定:教會是世界的光、地上的鹽,是世界的聖事。
當我們見到良善的人遍佈在這個世界上,我們能夠肯定,這是天主在他們內發揮的恩寵,對於此,如拉內便進一步提出匿名基督徒的思想,雖然這觀點容易被誤會,但它的精神在於肯定良善的人都是由天主所推動、領導與看顧的生命,無論是我們還是他們;天主看顧一朵無名的花朵,因為它美好並來自天主,而使它存在,更何況是人呢?
或是以教宗本篤十六的話來說,我們在彼此瞭解上所投注的努力,使我們認出,我們都分享並重視倫理的價值觀,都認為人的理性能夠分辨好壞,更知道所有良善的人都跟我們一樣追求真理,這個世界要求公共的見證。因此,教宗邀請所有宗教人士實現宗教交談,不只是為了彼此瞭解,而更是為了服務大眾社會。
宗教交談跟解放神學有何關係?解放神學是脈絡中的神學,是關心弱小的實踐神學。當一個宗教認識到其他宗教的力量,看見他們以這力量助人,那麼宗教之間的合作非但是可能的,且激盪出的力量能夠撼動這個世界,因為宗教自身的推動都是以助人為目標,宗教之間的合作,因著終點相同,志同道合的旅程便可能實現。
對解放神學來說,首先他們的南美經驗,已被其他地方教會認同,肯定這經驗與實踐能與其他宗教推動助人的工作共同合作與交流。並且,亞洲多半的人民還生活在貧窮之中,在未開發的國家裡,甚至是飢餓的國度,如印度,因此解放神學所提倡的關心弱小貧困者,在亞洲仍大有可為也必需實行。雖然,我們已經看到宗教之間合作的曙光,解放神學與宗教交談並行的可能,但如何才能讓這曙光漸漸擴散照亮整個天空,讓這可能成為亞洲大陸可見的未來?
接著,我們以一位著名的斯里蘭卡神學家皮利斯(A. Pieris)來說明解放神學如何推動宗教交談。
皮利斯認為,亞洲教會面臨「本位化」與「解放」的強烈需要,將此現況分為「在亞洲的地方教會」與「屬於亞洲的地方教會」。基本上,皮利斯不支持「地方教會」此一說法,因為哪一個教會不是地方教會?而「在亞洲的地方教會」指的是那些歐洲的地方教會直接移植到亞洲的土壤上;而非深根於亞洲土壤上發芽成長,認同亞洲貧窮者的貧窮教會,這即是「屬於亞洲的地方教會」。
對解放神學來說,「本位化」與「解放」是相輔相成的任務,因而,追求強調「本位化」的「屬於亞洲的地方教會」,與著重將貧窮者從貧窮中「解放」,缺一不可,或者,我們可以說,不經由「本位化」的認同貧窮者,建立貧窮者的教會,就無著力點將貧窮者從貧窮中「解放」出來。
為了答覆「屬於亞洲的地方教會」的使命:「解放」與「本位化」,皮利斯認為需透過兩種洗禮的過程來達成,即亞洲宗教性洗禮和亞洲貧窮的洗禮。
皮利斯將亞洲宗教性的洗禮與耶穌在「約旦河」的洗禮相連,在「約旦河」的洗禮中,洗者若翰的「苦行」靈修與耶穌的「貧窮」靈修進行了交流;教會在亞洲受了宗教性的洗禮,意謂著教會能與亞洲宗教交融,藉由「宗教交談」來達成「本位化」,因為基督宗教雖起源於亞洲,然而,經過歷史的發展對亞洲來說,已成為一個陌生的來客,亞洲的土壤所培養的植被是亞洲宗教,如印度教、佛教、道教,對皮利斯來說,佛教最有亞洲的大同性,因而,要成為「屬於亞洲的地方教會」,勢必需要藉由「宗教交談」創造亞洲與基督宗教的相互理解與共融。
亞洲貧窮的洗禮則建立在哥耳哥達的洗禮之上,耶穌不向政權低頭,背起一無所有貧窮赤裸的十字架,對亞洲教會來說,貧窮的洗禮是相當重要的,因為過去殖民史與傳教史相連,「在亞洲的地方教會」便是權力、財富支配下的產物,唯有注視懸掛在亞洲上貧窮的十字架,背起它,才能從「在亞洲的地方教會」解放出來,意識到解放貧窮的,並非權力與金錢,而是貧窮本身。經歷哥耳哥達的洗禮後,復活的教會才能成為「屬於亞洲的地方教會」。(程乙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