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終源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李白的《春夜宴從弟桃李園序》說出人類的心聲,也道盡了人生的無奈,因為不知何處是歸途?
梵二大公會議把今世生命定義為「旅途中的教會」(《教會憲章》48)。生命是走向天國的朝聖之旅,人生的終向是回歸天父之家。生活不是荒謬的隨遇而安,而是有意義、有目的的喜樂旅程。
我們的信仰不在於祈福除禍,也不是為歸屬一個團體,相濡以沫、行禮如儀、以得心安。信仰是得到了恩寵,在良師益友中找到了有意義的生活方式。
人單獨不好,所以人從一出生就要開始學習與別人相處,從父母、兄弟姊妹,乃至親朋好友,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互動對象。但是世界因罪惡而產生了痛苦,並使得人生活其中的社會錯綜複雜,北宋秦觀一首《踏莎行》道盡生命中的迷茫與失望:「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人靠自己實在難以走出迷津。
救恩史告訴我們,天主進入人類的歷史中,與人同行,祂首先召叫了亞巴郎,使他成為天主的朋友,祂又召叫梅瑟帶領以色列人出離埃及,一路與他們同行,「上主在他們前面行,白天在雲柱裏給他們領路,夜間在火柱裏光照他們,」(出十三21);梅瑟鼓舞繼承者若蘇厄要勇敢堅決,不要害怕:「因為上主你的天主親自與你同行,決不拋棄你,也決不離開你。」(申卅一6)撒羅滿王剛登基時在基貝紅的高丘上祈禱說:「你的僕人,我的父親達味曾以虔誠、公義及正直的心與你同行。」(列上三6)
天主不只與人同在,更與人訂立盟約,「凡愛慕我和遵守我誡命的,我要對他們施仁慈,直到他們的千代子孫。」(出廿6)瑪利亞的一句話:「我是主的婢女,請照祢的話,在我身上成就吧!」開啟了新的盟約,天主自天降下,成了血肉,居住在人間,成為世界之光:「跟隨我的,決不在黑暗中行走,必有生命的光。」(若八12)耶穌以整個生命見證「天主是愛」,「祂巡行各處,施恩行善,治好一切受魔鬼壓制的人,因為天主同祂在一起。」(宗十38)
祂要求眾多的朋友、徒弟要跟隨祂:「誰不背起自己的十字架跟隨我,不配是我的。」(瑪十38)「誰若事奉我,就當跟隨我;如此,我在那裡,我的僕人也要在那裡。」(若十二26)
馬爾谷紀錄耶穌宣講天國福音的第一句話是:「時期已滿,天主的國臨近了,你們悔改,信從福音罷!」新的時代不再是你爭我奪的戰國時代,而是相親相愛,彼此關懷互助的天國:「應愛你們的仇人,善待惱恨你們的人。」(路六27)不只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更進一步:「願意人怎樣待你們,也要怎樣待人。」(路六31)
基督徒就是屬於基督、跟隨基督的人,「與主同行」義無反顧地去愛人,可以犧牲名利、地位、享受,只為那顆永恆的愛心不斷去發光、發熱。厄瑪烏二位門徒的旅程也就是我們的旅程,當耶穌與他們同行,與他們談話時,他們心中火熱,這個熱火支持他們連夜趕回耶路撒冷。
我們斗六堂有一位油漆師傅,15年前娶了印尼外配,兩年前太太腦幹出血,兩次開刀,長期昏迷,像似植物人,他心急攻腦,自己也小中風,幸好很快恢復,他不再工作,每天都幫太太按摩、擦澡、做運動。太太慢慢地可以開始吃東西了,他又細心煮稀飯,親自餵她吃,也要求神父來給太太送聖體。兩年過去,他太太居然開始說話、祈禱,且面頰紅潤,氣色極好。他星期六晚上常喜樂地到聖堂參與彌撒,感謝天主,預定聖誕節要帶太太來聖堂。大家都認為這真是一個愛的奇蹟,是不離不棄,以愛細心照料所產生的奇蹟。
與主同行,就是在我們每一天的生活裡,懷著基督的心腸,真正去關懷,去愛那些不一定可愛的人,去包容、寬恕、相信他們。
十字架原來是極痛苦的刑具,但因著耶穌基督的親身被釘,反成為愛天主愛人的標記,痛苦的世界變為喜樂的、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