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凱令
我離開臺灣已經五年多了。1994年修會派我來臺灣重新開始聖母聖心愛子會在華人的福傳之路,那幾年深深感受到臺灣人的熱心與友誼。2005年修會決定派遣會士前往大陸;於是我在2006年8月離開美麗寶島飛往北京。心裡充滿著感恩和黯然銷魂的複雜情緒。
雖然兩岸民風不遠,但是事實上也不近!要習慣中國的風俗和環境並不簡單。身為一位外國神父,我有三個特質讓不少的中國單位不喜歡:1)我是外國人,2)我是神父, 3)我會講中文。因此我的目標只有一個:不要給任何單位用任何理由驅逐我,好好作一個愛中國的外國朋友。到目前為止,我沒有遇到困難:感謝天主,謝謝中國政府與當地的朋友。
今年(2012)我回臺灣時,去了輔大神學院,詢問關於中國教區神父來臺灣學習的新路線。雖然目前他們來臺學習,需要先到第三國拿簽證,並且需要臺灣的財團法人贊助……等許多手續。但十分感謝管理神學院的耶穌會、臺灣代辦和臺灣教會願意提供他們那麼好的學習機會。我也希望臺灣的所有修會,不要因自己的方便學習,而忘記了中國教區神父、修女和教友來臺的辛苦。聽說羅馬和臺灣主教團已經開始考慮與審察這方面的計畫。
在神學院訪問時,秘書分享了一個讓我很擔心的消息:來臺灣學習的花費不便宜;三年(學費兩年)的住宿費特別昂貴。我說:「其實還好,中國神父在臺灣可以做一些簡單的牧靈工作,這樣他們可以有一點收入,同時也為臺灣教會做些服務。」秘書說:「哦,這方面好像不行。他們是來學習,不是來工作。院長在與主教討論這事的時候,也有一點擔心教友對中國神父資格[1]的『不安』。」這話一直停留在我心裡,於是決定寫下這篇文章。
中國神父來臺灣學習雖然很好,可是不夠。學習只是增加他們的智慧、學位;而如果只是為了學習,其實中國的教會也不太需要臺灣的幫忙。因為中國的修院越來越好,到國外讀研究所和博士的兄弟姊妹也不少:各國、各語言、各系都有。所以他們來到臺灣最重要的,就是體驗一個不一樣的成熟華人教會,一個完全通過梵二路程的教會,一個以華人出發,對牧靈、管理、服務等有些新遠見的教會。
依照目前的規定,中國神父和修女來臺灣學習,3年內不能回中國;那麼,他們暑假要作什麼?讀書嗎?看天嗎?春假呢?若是週末在堂區作彌撒,服務團體,幫忙帶青年會,與努力讀書有衝突嗎?讀書而沒有經驗,是毫無意義的。世界上比輔大好的神學院也很多,可是比臺灣教會好的體驗場地,卻沒有一個。臺灣的經驗和溫暖人情,真的可以努力奉獻給中國教會。
來臺灣前我曾跟劉柏年、馬英林和陽神父聊了一個早上。他們覺得羅馬看不起中國公開教會,羅馬甚至願意與非基督宗教共同祈禱,但對他們卻啞然無聲。
若要與中國教會建立關係的話,臺灣比香港合適。這幾年臺灣教會找到了自己的中心與身分,就是以臺灣的社會、歷史和人民為中心。而在找到了自己、肯定自己、認識自己之後,才能跟中國教會建立如同「姊妹」般的對等關係。
相反地,香港教會只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教會的一個地方教會;他們大聲地與中央政府來談中國教會的事,只顯得無禮與可笑,因此不管是中國的宗教局、愛國會或主教團都不太理他們。奇怪的是,在普世教會內,香港教會的聲音卻是那麼大!
臺灣教會還有一個牌是香港沒有的,那就是我們不想跟中國教會說他們該作什麼,而只是歡迎他們來分享不同口味的教會生活。如果臺灣教會最有價值的部分不讓他們來體驗,那麼,幫助中國教會的兄弟姊妹們來臺灣學習的所有苦心,又有什麼意義?
我已回到了北京。天氣還是很冷。中國教會的情況仍是一樣的複雜。普世教會與中國教會的關係同樣的坎坷多難。中國教友也依舊熱心信賴天主……。
臺灣教會確實有一個很好的機會為中國教會做些善事:我作客,你們收留了我。希望如此。
[1] 意思是這些中國神父到底是否是正統的羅馬天主教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