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圍堡
二、圍堡的歷史
邊疆治安常常成問題,內蒙局勢又時在改變,傳教士審度時勢,認為需要建築圍堡,以保護教會組成的農村,現在就這一帶各地圍堡的歷史,以及建築的經過說一說:
陜北三邊:最早的,要算三邊小橋畔圍堡,築於光緒二十一年(1895)。當年回民倡亂,轟動一時,甘肅鄰近的幾省,發生過不少的流血慘案,在這種時局下,教堂徵得官方的同意,圍著小橋畔教堂,築了一道土墻,範圍雖小,然發生匪警時,卻可以勉強收容附近的居民,庚子之亂,義和團數千人圍攻50餘日,竟未得逞。
陜北三邊地區原是四省交界處,後來連年發生匪患,三邊就常常首當其衝,幾經計劃,小橋畔圍堡因而在民國六年把範圍擴大起來。土堡作方形,每邊長120丈,高1.5丈,寬1.2丈,四邊還築了16個砲台,墻上有雉堞垛口。
堆子梁(民國二年),城川(民國七年)以及白泥井(民國十六年)等三地,亦相繼築造圍堡以自衛。各村相距大約200里,遇到變亂的時候,盡可收容四周的居民。
民國六年,匪首廬占魁率領了3000多匪徒,竄至三邊,接著又有蒙匪噶爾的老五,在三邊大肆劫掠,教堂都憑藉了土堡,幸慶無恙;而鄰近居民得保全生命財產的亦不知多少。並且此後一再的安然度過了好多更危險的局面,都是仗著這種土堡的。
綏遠:庚子年義和團作亂,綏遠有1位主教,5位教士,以及教民2000餘人先後殉難。教會鑑於此次大難,乃於光緒三十年(1904),先在主要教堂二十四頃地,及巴拉蓋修築圍堡,二十年來,倒也安謐無事。但從民國十一年起,情形就突然壞了起來,比籍教士宋志仁被喬裝求藥的土匪擊斃。民國十三年,教士薄海清被匪首蘇雨生綁去,後來雖然營救脫險,終因受驚和積勞過甚,不久即告去世。次年教士戴禮伯被匪綁架,隨匪徒奔走了78日之久;民國十五年,教士羅福賚被土匪擊斃,次年有樊茂林、王道明兩位教士,也遭到同樣命運。數年之中,農村被匪焚燬,村民們被土匪綁架的真是難以數計。由於這個原因,有力的村莊便爭相建築圍堡,以防禦那永無休止的匪患。
有圍堡的村莊,的確是土匪們不敢輕試的。民國十四年,匪首蘇雨生,率眾2000人襲擊小淖教堂,雖局部的攻破了土堡,但教士率領教民奮勇抵抗,終於將匪徒們擊退。同年托縣永盛域教堂也被土匪圍攻一日,該堂教士原來乃是參加過第一次歐戰的老戰士,勇敢而富有經驗,他們以少數的槍枝,居然也把大幫的土匪擊退了。
民國十六年,大幫土匪侵襲二十四頃地,並開砲轟擊,威脅居民開城,但是圍堡堅固,防禦嚴密,匪眾雖多,終於無如之何。
上面舉的三個例,不過是歷年匪徒圍攻教堂土堡事件中,比較顯著的次數;事實上,匪徒們竄擾劫掠,綁票勒索的事,幾乎是司空見慣的。匪徒東竄西擾,有時竟如進入無人之境,來勢很是兇猛。他們的人數或多或少,槍枝即使不齊備,都能危害沒有自衛力的村莊;所以有好些農村,在匪徒們劫掠以後,房子被燒燬了,院落也倒塌了,居民也逃亡了,從此只剩下一片淒慘的廢墟,惟有各處的教堂村有防禦工事,卻始終能屹立倖存。
察哈爾:察哈爾教民村,為數甚多,組織亦很完善。起初教堂也沒有堡壘的設備。只有回民農村,為了防患未然,倒是很早就有堅固的土堡圍護著的。偶然有些歹徒敢來侵擾,村裡只要有幾枝快槍,召集幾名壯丁,便可以應付裕如了。民國元年,南壕塹教堂被一批土匪襲擊,幸賴教友們的效力,奮勇應戰,這才把匪徒打走。
民國九年以後,土匪逐漸增多起來,他們的武器也比較從前充足,教堂村逃難的民眾日見擁擠,教堂鑑於時局的緊張,於是趕築圍堡,以圖自衛。
察北平定堡的圍堡,於民國十二年,在教堂與教友合資建築的條件下首先興工。這一年的冬天便有匪首白三閻王,率領了匪徒千餘人前來滋擾。不久匪首楊猴小也帶了他的嘍囉們在周圍一帶出現,鄉間許多小村莊受害不淺。民國十五年,五號教堂被叛兵劫掠焚燒,當時該村是還沒有圍堡的。黑麻湖教堂卻不然,因為它有圍堡的防禦,所以幸免於難。南壕塹教堂,也曾多次被土匪圍攻,先後收容過難民一萬多人。
各處的教堂,逼於環境,有時必須加緊工作,修築自衛的工事,這也是常有的情形。例如七號(千金堡)教堂,自衛工事沒有修築完成,便同土匪作過一次勝利的戰爭。公會最初只築了一道千多公尺圍墻,後來避難的群眾增多,於是趕緊加以擴大一部分,興和縣屬的二十三號教堂,也遭過土匪1500人的圍攻,雙方激戰三晝夜,土匪們沒有辦法,便到馬場搶掠馬匹,正打算逃走的時候,教士指揮教民,竟是出了村莊去追擊,結果將搶去的馬匹,全都奪了回去。不幸的,是這年教士何維國被土匪綁架了一次,經過24日,才得脫險歸來。
民國二十二年,是察哈爾教堂特別多災多難的一年,因為這時正是九一八事變後不久,大局飄搖無定,熱察邊境就更多事。一些攜帶槍械的部隊,是土匪呢,抑或是官兵,居民本無從分辨;他們又都不帶公文證書,所以和教堂常常發生糾紛,教堂為了保護村民們的生命財產,不得已的時候,便只有出以武力抵抗。七號教堂就在這種情形之下,遭遇過極大的犧牲。有一次,有一個叫劉桂堂的,他率領了數千之眾迫臨城下,村民們閉門不納,於是城外開始猛烈的攻擊,繼之以砲轟。村民雖然奮勇抵抗,終因寡不敵眾而武器也優劣懸殊,教堂給敵人攻陷,財產全數被劫一空,村民中戰死的,以及被殺戮的達132人,教士也被綁架而去。
兩個月以後,吉鴻昌率領部隊到達平定堡,假稱有負傷兵士要請教士醫治,教士雷有望甫出城門,匪夥們一擁而入,經過村民奮勇反攻,才把他們驅逐出城,但財產牲畜都受到了很大的損失。十幾天以後,吉鴻昌的匪徒,復劫掠高烏穌教堂,並竄擾到北穌集教堂,附近居民都到教堂避難,不幸高烏穌被他們攻陷,教士高樂康被架走,後來在深夜裡逃脫,步行了160里,才返抵駐在的堂口。計此役除村民被殺29人以外,教堂亦被洗劫。
經過了幾次襲擊和劫掠的事件,各堂於是決定再不讓匪夥散兵,逼近城圍,以是狐狸峪溝教堂、頭號教堂,後來雖亦遭受侵擾,都能奮勇抵抗,而獲得最後的勝利。
數年以來,各地教堂防禦匪患,趕築的自衛工事,計先後完成了圍堡76處。可惜的是匪患影響了鄉間的農事,居民祗有依附著圍堡附近耕作,遠一點的地方,是不敢去的。
我們還記得民國十六年,乃是匪患最猖獗的一年,在這一年裡,農民大多無法耕種,但狐狸峪溝教堂村卻因自衛有方,卻能照常播種,秋收也很好,可見農村修築圍堡,是有百利而無一弊的。縱使外觀上土墻蜿蜒,大煞農村風景,然而為得生命的保障,就顧不得許多了。
集寧:集寧教區自衛設施的演進,與察哈爾大同小異。各教堂除二道河(興和縣屬)外,很少受過土匪侵害。二道河曾經多次陷落匪手;民國九年,土匪佔領二道河後,向教堂加以襲擊,終因不支而退。民國十八年,二道河又被匪徒楊德盛攻陷,但教堂仍幸慶無恙。
上面已經說過,教堂之所以有武備,純屬自衛性質,所以土匪不來侵犯,民團是不出去追勦的。而且事實上有時就是自衛,也會感到槍枝的不足,因此村民們只好修築土圍和堡壘。在危急的時候,就憑了這些土圍和堡壘,抵抗歹徒的襲擊。從民國十九年以後,玫瑰營、平地泉、美林圖等39個教堂村莊,全數完成了防禦工事。圍堡的樣式,雖是五花八門,極不一致,卻都相當的堅固。有環繞全村修築高墻的;有挖掘深壕,加築碉堡的;也有把全村房屋以土墻聯貫,並在險要處所建築堡壘的,總之,一切都以經濟實用為原則。
熱河:在熱河的土匪,多出沒於西部平原,竄到山地滋擾的很少,因而教堂受威脅的事,比較不多,有時或有匪警傳來,居民們都能聯莊防堵,匪勢遂亦不能擴大。所以在熱河一帶,只有十數個教堂具有防禦工事。不過松樹嘴子總堂卻有石砌的城墻,大營子教堂也環繞著周圍掘了5尺深的壕溝,並築有好幾座碉堡。其他教堂村莊,有的是築土墻圍護教堂。準備必要時給村民們避難,或聯貫村莊周圍的民房,只留一個出口,作成簡單的防禦工事。
民國九年以後,匪亂很少,最後修築防禦工事的,是朝陽縣王子廟教堂,那時是民國十二年。
邊疆的長治久安,農村不需作自衛防禦的工事,當然是一般農民們最熱切的願望;如果能有這麼一天,則環繞農村的土垣,將不復有什麼用途,而只成為歷史的陳跡,作為邊疆農村奮勇自衛及教士忠勇愛民的紀念了。教士們為了保護居民,維持地方治安,自己犧牲性命的,的確很多,這是我們不可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