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賢淑(Akin)
當我回顧自己的生命,逐漸體會到天主救恩的足跡竟如此明顯。
我有一位信德堅強的母親,結婚六年都未懷孕,仍然深信天主一定會給她孩子。有一天,她夢到一位女士從天而降,帶著一個嬰孩到她面前,她相信那位女士就是聖母!感謝天主、感謝聖母,我的父母親不只得到一個,而是一對女兒!天主的祝福真是恩上加恩,祝福滿滿!
小時候,我住在仁愛鄉新生村的眉原部落,那是泰雅族群文化的聚落。在記憶中,我對自己所屬的天主教會認識不多,上教堂則是一件快樂的事。
教堂不大,人也不多,大伙兒在一起卻很親切,外國神父在彌撒中也會用泰雅語獻彌撒。有些聖歌的節拍性很強,大人們邊跳邊唱,邊回答神父,我也有模有樣地跟大人們一起唱、一起跳!國中畢業後,我到台中讀書,遠離了天主教會,而參加了其他基督宗教,逐漸對聖母有些錯誤的想法。
921大地震震動了我的生命,也搖撼了我的記憶,那時的我還在唸專科。教堂沒了、國小沒了、國中也沒了……保存著我童年記憶的本堂,在921大地震中被毀了。重建時又遇到桃芝颱風,引發的土石流破壞了教堂,教堂無法像過去一樣,成為大家聚會朝拜天主的地方。
921重創中部五個縣市,在那段歲月,我們像難民一般。記得在地震那一夜,我睡在公園,用報紙蓋著,心裡擔憂著父母親人、煩惱著明天將怎麼辦?我又要去那裡?隔天,父母從南投來台中,找到了我!十分幸運的,我的家、我的家人都保住了,我心中的大石頭也放下了。
從南投的山地開車出來,我驚訝於父母的勇氣,想必媽媽一直在祈禱,就像過去為家人、為孩子們祈禱一樣。路真的很不好走,地震使土石鬆動,他們一路上得小心閃躲著大小石頭。
隔了一年多,我順利考上台北的學校。眼看分發再過二天就要到期,卻因桃芝颱風引發土石流而導致交通中斷,我已有放棄的念頭,準備明年重考。但是,爸爸牽著我的手,走過山崩之處,花了三個小時走出來……。我知道媽媽在家中不斷為我們祈禱。
我在外求學11年之久,母親在這段期間從未離開過天主教會。儘管眉原天主堂未再重建,媽媽與其他少數教友會開著搬運車,去隔壁部落上教堂。爸爸後來也加入,載著幾位老教友進堂聚會。
後來我在回部落之前,先在埔里租房子,準備考公職和教職。在報考新竹地區公幼考試,看完考場,回表姐住處時,卻發生車禍而無法考試。感謝天主,我的小命是保住了。等身體恢復之後,我出去工作一年又失業,遂回到部落與家人同住,近二年的時間與父母一起去鄰村的教堂。在這充滿恩寵的時刻,我終於有機會正視那為我已顯得陌生的家園,和我所屬的教會家庭。
環境已整個改變了:國小和國中都沒有了,在部落建堂四十年之久的眉原天主堂,也因921地震和桃芝風災引發土石流而成為廢墟。
父母親都已上了年紀,外婆和極少數的老教友們也更老了。堂區教友大量流失,文化與信仰傳承都嚴重中斷。我感到困惑:為何老一輩的人還這麼努力去隔壁村上教堂呢?他們對天主的虔誠與敬畏使我感動,我也明白:父母對我們的愛,及他們面對生命苦難的勇氣,都與信仰有關。
童年的記憶逐漸浮現,兒時上教堂的快樂感受開始推動著我。我逐漸意識到:「教堂」是我的家,也是部落的家,不單只造就了我,也造就了整個部落村民。
我從小所參與的教會,家人傳給我的信仰,泰雅族本身美好的文化資產,總該要有人承接。在外流浪多年的我,是應落葉歸根、回家的時候了。我自知自己只是有限的器皿,願意接受主的差遣。我渴望投入福傳的行列,也開始思考領受神學裝備的可能性。
在家中,或在教堂裡,我常為此意念向天主祈禱。
為慶祝天主教在台傳教150年,萬金聖母來到眉原天主堂。我首次預備我的心迎接聖母,為本堂的重建、為失散的眉原教友們、及自己來神學院讀書等意向,懇請聖母轉求。
在祈禱時,我感到心中火熱著,且不知為什麼,一直感動地哭泣。當天晚上,我夢見聖母,她像母親一般把我抱在懷裡,我可以在她懷中好好哭泣。她沒有說話,只透過溫暖的擁抱讓我知道,她完全瞭解我的心意,也悅納我的祈禱。
相會的時間不長,從夢中醒來的我,帶著驚訝與興奮,猶豫著是否此刻要與媽媽分享?半夜二點,我決定下樓,發現客廳的燈是亮著的,母親在那裡!我嘴唇顫抖著重述夢境的內容,母親聆聽之後,鎮定地對著我:「聖母給妳信心,妳要加油。」
我知道,自己的渴望與祈禱已被聖母肯定,我對聖母的看法也完全改變了。她是真實的、是活生生的,是我信仰上的母親!我不再懷疑:她的確為她的子女們轉求,是我們在天主面前有力的轉禱者!回顧生命中有血有淚的經驗時,我不禁屈膝,感謝這份信仰的恩賜。
天主,我渴望和聖母一起唱:我的靈魂頌揚祢,我的心神歡悅於祢,我的救主和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