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玫君
元旦的前一夜,大都市的人們喜愛參加跨年倒數活動,在煙火慶祝、熱鬧非凡的氣氛過後,他們既興奮又疲累地睡去。此時,另一組人馬則選擇於新年的一大清早,準備以最清醒的狀態,迎接新年的第一道曙光照臨大地。
而每年的這第一天清晨,教會也邀請我們一起到聖堂,參與感恩祭、慶祝這彌足珍貴而美好的時刻。是否在這一台獨特的感恩祭中,你同樣在心底,悄悄地將新的一年獻給天主,求祂聖化?
自古以來,教會總是邀請我們,將這特別的一天作為敬禮「天主之母」的日子。聖母在教會中享有許多的稱謂,東方教會最喜愛稱呼聖母為「Theotokos」──「攜帶天主者」,意思就是「誕生天主者」。
聖母在胎中孕育且誕生了「人而天主」(God-man)的耶穌基督。教父們使用「神—人」(God-man)稱呼耶穌基督,在神學上呼應著得到淨化後,充分接近以天主的肖像所造的人的狀態,也就是「人—神」(man-God)。而聖母就是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位,足以成為所有基督徒的楷模。
我們在新年的第一天,除了向天主獻上所有,更祈求天主幫助我們可以效法聖母的善表,堅心定志,日復一日地為了趨向天主的美善而努力,期盼成為真正的基督徒。
本次專欄要介紹的是「弗拉基米爾的可親可愛之母」(The Virgin of Tenderness of Vladimir)。
弗拉基米爾城是位於莫斯科東北部的一座城。12世紀初,這幅畫繪於拜占庭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土耳其的伊斯坦堡),在1131~1132年間,它被帶到俄國基輔,1155年轉往弗拉基米爾城,並由此而得名。
究其構圖,在四大類型的聖母聖像畫中,此幅聖像畫屬於「感動」系列,俄文稱之「Eleousa」,意思是富於感情、極為甜蜜親暱的。故中文又譯為「可親可愛之母」。
在人類的情感分類中,「感動」的普遍性和感染力,是它較容易使人親近的原因。一般而言,人們並不會懼怕或排斥「感動」類型的情感。且因著它「內存」與「外顯」並列的特性,不會使人感到焦慮或羞愧,自然也就不太會受到排斥。
通常人們可以選擇將心中的悸動收藏於心,或也可以將澎湃洶湧如浪濤般的情,肆意地如水墨般潑灑於四周。多數的人,會禮貌性地選擇限定的時間和地點,分享心中的「感動」。這麼做,使人們感受到追求「感動」是安全的;因此當渴望那陣悸動之心的拜訪時,便會選擇閱讀文學作品、聆聽音樂、觀賞電影、畫展或劇場表演等等活動。
人心,像一張琴,渴望著「知音」前來撥弄琴絃。在默觀「感動」系列的聖母聖像畫前,你是否已準備好,要讓那從天主而來的浪濤,在你內心的磯石前破碎?在陣陣來去沖刷磯石,時而震耳欲聾,時而寂靜消聲的白色泡沫間,你的心將被喚醒,喚醒對大海的眷戀!一如在聖母的注視中,你是被眷顧的!
這幅畫有許多部分已被損毀,慶幸的是聖母和聖嬰的臉部表情仍然保持完好。聖母的臉型高雅、五官精緻。她瘦長狹窄的鼻型、單薄微抿的雙唇,以及若有所思、似乎是哀傷地望著我們的雙眼,在在顯示出聖像畫所想要表達的、非自然現象的禁慾主義。
聖像畫似乎有意將禁慾與聖化作連結,這麼一來很容易給人一種印象──聖人是不快樂的。於是,有人說:「如果天上的聖人聖女的表情都是如此,那是多麼令人失望啊!」其實,聖像畫人物所表達出來的「苦難」形象,只是為了見證人性在克服肉體之後永遠的「快樂」。
這個由十字架所帶出來的復活主題,永遠是基督徒生命中,吊詭智慧的最高指導原則。就如耶穌曾對門徒們說:「如果誰來就我,而不惱恨自己的父親、母親……甚至自己的性命,不能作我的門徒。」(路十四26)
問題是「苦難」不足以感動人,反而使人想要逃避。於是,聖母的聖像畫一方面吸引人,一方面讓人不忍駐足。小耶穌全身發亮的金箔,妝點著祂的尊貴與神聖不可侵犯。在聖母暗紫色的外氅間,小耶穌的存在就像是黑暗中的燭光。祂小小的身軀被襁褓緊實地包裹著,小手攬著聖母的脖子,臉頰偎依著聖母的臉龐,嘟著的小嘴彷彿要安慰祂至親愛的母親。
在這幽靜的依存中,他們想要對你說些什麼?
默觀聖像畫時,通常有兩個層次。第一是這幅畫與聖傳或聖經間的關聯,它誘發你針對教義所曾有的認識。第二是透過聖像畫的符號、構圖和色彩,在有關靈性生命的直觀上,對你的靈魂所要說的話。乍聽之下,有點玄!那麼就讓我們直接以「弗拉基米爾的可親可愛之母」為範例作解說。
此幅畫在第一個層次上,可以聯想到西默盎在聖殿中祝福了聖母和若瑟之後,對聖母說:「看,這孩子已被立定,為使以色列中許多人跌倒和復起,並成為反對的記號──至於妳,要有一把利劍刺透妳的心靈──為叫許多人心中的思念顯露出來。」(路二34~35)聖母透過西默盎接受了來自天主的祝福,也接受了受苦的預言。於是,聖母狀似憂苦!
從第二個層次來看,透過聖經上的講解,我們得以進到對這幅畫的默觀與認識。於此,聖母的神情其實映照出一個所有聖像畫都在傳達的真理──天主反對的,不是因服從聖神所產生的喜樂,而是相反聖神所帶來的災難。聖母哀慟的神情,就是對那使我們遠離天主──終極幸福──的罪惡的最大否定。
基督徒!你應深思並了解,原來聖母哀傷的神情,並非來自在懷中與她親愛互動的小孩,聖母的痛苦超越身為母親的人性,而達到與主同感悲憫、對我們母性般關愛的神性。她不只是耶穌的母親,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母親。她痛苦正因為在我們這些默觀聖像畫的人的身上和生命中,還存留著相反聖神的惡習。這些舊習讓我們陷於悲慘的境地,為此聖母深感憂傷。
獲得第二層面的懂悟之後,我們得以展開與聖母,甚至是她懷中的天主之間的對話。在此對話中,我們可以棲息於聖母暗紫色外氅所展現的存有中,觀看這份「寧靜」,還有她雙眼所傳達的,對於尋求進入天主之國,所展現的堅定的寧靜。這份寧靜成為我們的庇護和祝福,在她的眼眸注視之下,我們看見,天主希望全人類在天堂中相聚的願望!
這就是聖像畫所要傳達的屬神的快樂!這份快樂在看似憂苦的憂暗中,發出堅定的光芒。但這份光芒不會刺傷你的眼,卻會以它實在的存有,持續地邀請你跨越敗壞人性的荊棘。
這份微弱的光芒,穩定地自黑暗中發出,它想探詢你的意願:是否,你願成為「天主的微笑」?在你為了成就受造的最高目的而戰鬥時,你便會看到「聖母的微笑」,而你自己也成了天主在這人世間的微笑。過程中,你會在聖母的眼中看到支援,在耶穌耀眼奪目的神聖之光內,找到悔改所要依循的方向。這是你我新的生命、新的一年所依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