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祖
在全球天主教會準備慶祝「信德年」閉幕之際,達拉斯的耶穌聖心堂也在九月歡慶了建堂二十週年這個意義重大的里程碑。事實上,位於德州北部的這個華人天主教團體的歷史,已經超過了三十年。
自1981年賈彥文總主教與狄剛總主教來達拉斯訪問後,當地五、六個華人教友家庭就開始借用美國教堂舉辦週六查經聚會。五年後,朱修華神父來美進修,這個團體首次有了指導神師,並首次有機會在美國教堂參加中文主日彌撒。
1993年,為數不多的華人教友集資購買了一棟商業辦公建築,改建成為簡樸的教堂。獻堂時,主教為這個團體命名為「Mission of the Sacred Heart of Jesus」。經過了十二年的祈禱、奮鬥、與努力,雖然這時我們在教會的體制內,名義上仍只是一個隸屬於美國堂區管轄的傳教團體(mission),但實際上已有了一個可以完全由自己規畫、使用的信仰家園。
獻堂之後又十二年,因為團體快速成長,教堂空間不敷使用,團體乃再度募款集資,於2005年遷址興建了佔地四英畝的新堂。主教贈與這個新堂的禮物是:將這個充滿活力的傳教團體(Mission),提升為正式的族裔堂區(National Parish)。
從八月中旬開始,堂區舉辦了一系列的堂慶活動,包括:為過去二十年團體中過世的教友舉行「追思彌撒」,為堂區結婚20年以上的教友舉辦「重發婚姻誓願禮儀」,以整個華人僑界為對象的「堂慶福傳音樂會」,以及隆重的「慶祝獻堂二十週年彌撒」等。
除了這些動態的活動外,最令人感動的就是圖書室的「堂區歷史文物展」。從入口處陳列的第一任神師朱修華神父手寫的堂訊及堂務記事本-「家常」,到出口處展示的現任本堂林育民神父鼓勵大家的「展望未來」公開信,這條只有兩、三張長桌的「歷史長廊」,實是一群旅居海外的華人教友以三十多年的時光,披荊斬棘開闢出來的幽美途徑。
這條幽美道路兩旁的樹木,結實纍纍,令人欣慰。朱神父的「家常」紀錄,當時參加主日彌撒的人數,少則三、五人,多則不過一、二十人;而今日堂區登記的教友,超過兩百戶。團體成立之初,成員中本就有兩個神父家庭(台南教區李若望神父的養父母,以及台北教區林之鼎神父的父母)。
數十年來,歷經七位華人本堂神父的帶領,這個團體的聖召,更教人矚目。一位二十年前在堂區領洗的教友,今年已晉秩成為終身執事。堂區在美國長大的第二代青年中,有去年晉鐸的神父,也有已發終身願,明年即將晉鐸的修會修士,還有幾個月前剛入會的初學修女。
這樣的成果,無疑的驗證了團體在成立時所揭櫫的中心使命:「以中華文化傳統精神傳揚天主福音,並提昇教友信仰生活以臻於至善」。也令人想起二十年前獻堂時,達拉斯教區葛萊曼(Grahmann)主教訓勉我們的話:「今後在這裡,你們不僅能以自己的語言來敬拜天主,同時也得以延續中華文化的精神與價值,這為你們的靈性生命至為重要。」
根據北美華人天主教網站的資料顯示,美國50州中至少有19個州有華人天主教團體,但自資興建的華人族裔堂區,僅有德州的達拉斯耶穌聖心堂以及休斯頓的美華天主堂。原因是美國大部分教區的主教不鼓勵,甚至不允許成立專為特定少數民族服務的族裔堂區。因此即使在華埠大邑,如洛杉磯、聖荷西等地,雖然華人教友團體人數眾多,也無法組成全然屬於自己文化的堂區。我們這個地處僻壤的小小團體,卻享有天主獨厚的恩寵,自然令人格外珍惜。
回顧過去,我們固然歡欣喜悅,卻也不免唏噓感慨。二十年滄海桑田,經歷過兩次建堂;當年胼手胝足創建堂區的教友們,有的已回歸天鄉,有的散居四處,有的不知去向,也有的雖然仍在本地,卻形同陌路。仍留守在這堂區的,多是兩鬢皆霜,名符其實的「老」教友了。
前任的神師們,有的已過世,有的已退休,有的已返台,但每一位帶領過這個團體的神父,對這個在北美地區以教友素質高、學歷高、信德高而聞名的團體,也都一定同意前本堂陳神父所發的感慨:「有時倒寧願你們不那麼聰明能幹」(《葡萄藤》雙月刊12/96,〈神父的話〉)。
堂區正式進入雙十年華的「成熟」階段後,如何保持年輕的熱情,但摒棄少年的血氣,承認自己的不足,尋求彼此的寬恕,是主內每一個肢體手足的重要功課。
展望未來,我們雖然滿懷希望,卻仍面臨重重困難。我們這個團體早期的成員多是來自台灣,在美留學後定居的第一代移民。這些新移民與他們成家後生育的子女,以及從台灣接來美國奉養的父母,就組成了這個大家庭的主幹。
二十年來,隨著歲月,父母輩已逐漸凋謝,在美國長大的兒女輩,則在進入大學後四散各處。新移民變成了老華僑,選擇堂區時也未必以華人教堂作為優先。於是堂區隱隱出現了斷層現象。
作為族裔堂區,我們福傳的對象自然是以華人新移民為主。但近年來,台灣學生數量大減,畢業後定居美國的更少。相對的,隨著大陸政治的逐漸開放,來自大陸的留學生已成為僑界的多數。同時,我們也常會遇到因異國婚姻來美的「大陸新娘」新移民。為大部分來自台灣的教友而言,如何向這些文化背景既相似又陌生的華人福傳,是一個需要繼續努力的挑戰。
面對堂區成長的瓶頸,團體內也產生兩種分歧的意見。有的人主張我們應秉持大公教會的精神,廣納本地美國人及其他族裔移民(特別是人數眾多,信奉天主教的墨西哥裔),才是我們堂區延續發展的唯一出路。反對者則認為,因為文化背景的差異,我們其實沒有足夠的能力對美國人及墨裔福傳,充其量也只是挖東牆補西牆,讓其他堂區的教友因為各種原因,轉籍到我們堂區;但如此一來,不但分散我們向華人福傳的力量,也失去族裔堂區存在的根本意義與對華人慕道友的吸引力。
對於堂區的未來走向,我雖然憂心,但有不知所從的茫然。直到我在慶祝堂慶的刊物中,看到陳慶鴻兄〈建立未來〉文中的一段話,方始豁然開朗,看到了我們整個團體必須共同努力的唯一方向:
「祈望我們不但是建立一座教堂,更是建一個聖地。……人家來到聖地,更要看到、聽到、接觸到聖人,體驗到聖人反映著天主的愛。來這個聖地朝聖見到誰?見到那些聖人?就是你和我!因為我們每人都是被蒙召成聖的,因此我們都必須成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