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平
一位耄耋之年的司鐸,回憶二十多年的坐監時光。沒有餅酒,不能舉祭;沒有聖書,不能靈閱。一無所有,反倒可以集中心神,專務祈禱。這是他能做的唯一被別人干擾不了的信仰表達。
就這樣,他與教友分別多年,卻一直在牧養、紀念著他們:以祈禱。
無獨有偶,在一次難得的隱修院避靜中,親耳聆聽了一位老隱修士的講述:「隱修士的第一要務就是祈禱,這表露出沒有天主的生活是毫無意義的。我們不僅僅因愛慕侍奉上主而祈禱,更為別人祈禱,尤其為沒有時間祈禱的人祈禱,為不能領聖事的人祈禱,為心神疲累的人祈禱。」
他們就是這樣日復一日,與主與人聯結:以祈禱。
使徒保祿為傳揚基督,奔波勞頓,建立多個地方教會。他對最鍾愛的斐理伯教會寫信:「我一想起你們,就感謝我的天主;我每次祈禱,總懷著喜悅為你們眾位祈禱……天主為我作證:我是怎樣以基督耶穌的情懷愛你們眾人。」(斐一3~8)
儘管遠隔千里,斐理伯的信友依舊是保祿牽掛的,他思念他們、關愛他們:以祈禱。
履行牧職的方式有很多,每一種都是為了更肖似善牧基督。「傭工,對羊漠不關心;我是善牧,我認識我的羊,我的羊也認識我。」(若十13~14)「認識」在聖經中的深意,遠不是現代人能企及的。它包含了全面瞭解、感同身受、親密結合、牽腸掛肚。
正如耶穌或深夜或黎明藉祈禱與父會晤,彰顯父子的結合與認識;祂在受難前夕,也願祂的門徒與往後的信者在祈禱中合而為一。
耶穌保護、慰藉、締結、充滿祂所愛的人:以祈禱。
循此脈絡,教宗方濟各就職講道中,特別發揮了源自聖經的「守護」精神。他以聖若瑟為典範,敏於上主所委託給他的人們的需要,關心他們身上的事。這即是效法基督,服務和守護他們,尤其是弱小者。心中有愛的人,才曉得看護他人。「讓我們成為天主恩賜的看護者。當人不負這個責任的時候,當我們不關心創造物和我們弟兄的時候,那時毀滅就會來臨,人心就會變硬」。
很長時間,我忽略了這一點,守護認識和不認識的信友,尤其以祈禱守護。
身為牧者,再無託辭。每天的時辰頌禱,不獨是自己稱頌上主,也把在世界上奮鬥的教友、被託付給自己的羊群放在祈禱的中心,以基督之名,早晨一起讚美,傍晚一起感謝,夜間一起交托。不記得就無法祈禱,不關心就無法記得,不敞開就無法關心。藉著諸聖相通功,這樣的祈禱將嘉惠多少人啊!
若每日禮讚能是一份守護,每日生活中祈禱的高峰——感恩祭更該是守護。感恩祭是基督在守護滋養著我們,將我們藏在祂的慈愛內。作為感恩禮的主持者,自己首先是基督的羊隻,被祂牧放在永生的草場上,聆聽祂的呼喚,享受祂的認識與關心。於是,我們也將羊群帶領至善牧基督面前,讓基督的話語熾熱他們,由基督的生命養活他們。
牧者每日獻祭,不就是祈求基督聖化羊群嗎?「失落的我要尋找;迷路的,我要領回;受傷的,我要包紮;病弱的,我要療養;肥胖和強壯的,我要看守;我要按正義牧放他們。」(則卅四16)
每日不同的一個舉祭意向,不足以滿全牧放的職責。彌撒前的一小段靜默時間,不妨想想自己的羊群,他們的處境與挑戰、喜樂和期待、掙扎與困難,看看有沒有迷失的,病弱的躺在哪裡?受傷的傷在何處?
如果宗徒與後來的信徒曾是耶穌的掛念,如果初期的信友曾是保祿的冠冕與哀愁,那麼,現在交托在我們牧人手中的羊群,不一樣該成為我們生命中的焦點嗎?
無怪乎教會要求司鐸勉勵每日舉行感恩聖祭,務必天天舉行頌禱禮,這不僅是聖化自我的源泉,更是牧放群羊的根基。那以關愛護衛、以祈禱守望、以聖事澆灌羊群的牧人,他們每人不同的牧民工作,將會何其不同,何等豐富。
或許到了那一天,這人生賽跑至終點的那一天,身為牧人的自己,可以與斯拉夫使徒聖啟祿那樣無憾地交托:
「上主,我的天主!求祢垂允我的祈禱,也求祢保全祢忠實的羊群,祢曾托我這無能而不配的僕人管理過這羊群。祢把他們託付給了我,現在我把他們再還給祢;求祢以祢大能的右手管教他們,以祢的神翼庇護他們,好使他們都齊聲頌揚祢並光榮祢的聖名,就是父及子及聖神之名。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