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正杰
今年(2015)的1/28日週三晚上,我參與了一場難忘的座談會。這場座談會是由教會內幾位關心同志(同性戀者)基督徒的朋友所舉辦,內容不複雜,就是邀請願意分享的同性戀基督徒朋友,講述自己的成長故事與信仰歷程,一人20分鐘,然後聽眾發問,最後祈禱結束。
主辦單位並非固定團體,而是一群關心這議題的天主教友、修女,簡單開兩三次籌備會議,訂了時間地點,就舉辦了。座談會時間不長,兩小時左右。
這晚來分享的共兩位。第一位是阿莫,42歲,男同志,出生於天主教老教友家庭,小時候全家會在客廳晚禱,阿莫也上道理班、當輔祭(曾子夜彌撒睡著頭髮被蠟燭燒到)。
阿莫說,從小根本不知有同性戀這種事,因為根本沒這些教導,大學參加了天主教社團,跟著大家交女友,但當兵時,與同袍相愛,交了第一位男友,女友也與另一位女生相戀,後來歷經多任男友,也經過媽媽的相親壓力(他說幸好沒真的走入婚姻誤了另一位女生),如今阿莫已與現任男友穩定交往10年。
第二位分享者Angel是比較年輕的女生,從小在天主教的幼稚園、國高中就讀,感受到修女的肯定與愛,補足了傳統家庭缺乏的一塊。大學時因朋友邀請加入光啟社,從光啟社同伴得到很多陪伴,大四時因渴望與主有進一步關係而領洗。
Angel中學時深刻喜歡一位女同學,在純樸的中南部小鎮,自然沒有何謂同性戀的教導與資訊,只能自己默默暗戀。大學時雖交往一位善體人意的男友,但還是分手,畢業後與當年深愛的女生重逢,雖然那位女生也喜歡同性,但表白後卻沒能成功。
Angel之後也歷經幾段感情波折,但因喜歡的是同性,實在很難與親友商量得到支持,只能自己摸索,終至走進生命悲傷幽谷的封閉期;最後向天主祈禱,想好好與自己相處。後來透過朋友介紹,認識現任的女友,女友也是基督徒,如今交往四年,在情感與靈修生活上一起成長。
兩位分享者的共同點是,愛情對象是同性的他們,在天主教會內面對不被理解、不被接受的氣氛,又不願放棄與主同行。後來都曾到同光教會繼續追求信仰,在同光教會藉由脈絡性的讀經、藉由自己是同性戀者但被教會接納的經驗,體會天主的愛大過定罪。給我個人的感覺是,同光教會的確給予他們很大的庇護與支持。
一位聽眾問到他們向家裡出櫃的經驗。阿莫提到,父親在他當兵時過世了,家裡因小孩很多(最大到最小差20歲),他是先跟感情比較好的三姐出櫃。
在幫忙三姐的婚禮時,他問三姐為何要嫁給姐夫?三姐說因為不斷地相處,感覺這人可以託付。阿莫問說,那如果我也遇到這樣的人,妳願意支持嗎?三姐奇怪地問說為什麼不?身為弟弟的阿莫才說,因為他的這位對象是男生。
後來,阿莫也跟弟弟、以及大哥出櫃,唯獨媽媽,一直到最後還是沒機會對她說,雖然媽媽已隱約知道。
Angel則是被媽媽一直催促結婚,於是計劃跟父母說明自己的情況,她先寫信給爸媽,表明自己的情感歷程與未來規劃(因怕爸媽擔心)後,還特別回家一趟;結果爸媽難以接受,後來決定把她看成沒出嫁的女兒,並希望她不要讓親友(包括Angel的弟弟)知道她的同志身分。
Angel提到,原本沒想很多,但每個月回家探望爸媽時,看到弟弟可與家人分享和女友交往的趣事,但自己卻不能分享,才感到差異與心酸。Angel也擔心自己的真實情況,若弟弟一直不知情,會不會也是一種風險?畢竟家人應該彼此瞭解,才更容易一起分擔責任。
另一位聽眾問到,如今時代氣氛漸漸改變,已比較接納同性戀,請問您們還渴望教會內怎樣的支持?
阿莫與Angel都提到,希望有個舒服、感到安全的空間,可以接納他們,也提到像這場座談會,可以讓他們講自己的故事,已經是之前難以想像的狀況了。
最後在修女的引領下,以泰澤歌曲和聖詠139篇作為結束晚禱,一位來聆聽座談的神父也在工作人員邀請下,為大家降福。
回家的路上,我想著,假如我也在成長的過程中,漸漸發現我喜歡的是同性,卻又沒有獨身的聖召,我該怎麼面對對於愛人與愛主的渴望?
那晚的座談無關政治宣傳或學術辯論,而是讓我與真實的生命故事接觸,體會到人生是學習愛與包容的旅途、與不斷地相遇,真是一次令人難忘的座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