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任吉
「藝伎回憶錄」一片改編自亞瑟‧高登的暢銷原著《藝伎回憶錄》,基本上是一部談論人性嫉妒與男女情愛的電影。按天主教傳統的教理,嫉妒是人性七罪宗之一,與驕傲、吝嗇、懶惰、貪財、貪色、貪吃一樣,會引人自甘墮落,並與罪惡為伍,害人害己,走向萬刧不復。但人性也非常奧妙,無論環境或生長背景如何,即使在最惡劣的情況下,還是有選擇的權利和能力,可以找到生命的意義及目標,以獲得最圓滿的幸福。
「藝伎回憶錄」是由美國人、「芝加哥」大導演勞勃馬歇執導,華人及日籍名演員擔綱演出,本片娛樂性高,也發人省思。電影由人性的弱點切入,將人際關係中因嫉妒而明爭暗鬥,爾虞我詐,進而間接、直接地攻擊他人的現象及醜態,藉著倆位女主角鞏俐、章子怡淋漓盡致的演出,非常傳神地呈現在觀眾眼前。觀眾只要看鞏俐精湛的演技,她先欺負弱小,後嫉妒別人成為紅牌藝伎、毫不留情地表露自己的凶狠毒辣等,就值回票價了。
電影是由一位老年女性旁白主述,她的聲音、速度、音色,突顯出一種歷經生命磨練的成熟,也成為電影中不露面的主要角色之一。在劇情推展中,這位女性長者,以回憶說故事的方式,帶領著觀眾進入女主角藝伎不斷尋求生活定位,以及對生命有新的認知的歷程。最後,觀眾才確認這第一人稱的旁白角色就是這位藝伎。而這回憶錄的主角,並非皇后或公主,而是一位知名的藝伎,她十分勇敢且堅持,雖然最後只是成為他人的「半妻」,但終究選擇了一條屬於自己的幸福道路。
影片中,原名叫千代,後被改名為小百合的藝伎(章子怡飾演),童年一角是由日本童星大後壽壽花飾演,非常討喜。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她被男主角疼愛、賞識、肯定的奇遇,從此改變了她的一生,使她不斷、專注地追求愛,也渴望被愛,並建立自我期許的目標等,特別有趣。人與人的相遇,能點燃生命的火花,徹底改變人生的動機和方向,這種積極樂觀的生命主旨,值得讚美。
本片對金木水火土的人格屬性之敘述,如同星座、人格九型一般,很容易引起觀眾共鳴。千代的姊姊屬木,穩定、易生根、堅忍。千代屬水,象徵她總是會找到出路。水也象徵生命,有活力、權威,能削弱他人邪惡的勢力。千代一雙水汪汪、深情大眼睛的魅力,在片中不斷地被提起。她最後獲得了藝伎身分並得到幸福,讓觀眾也同時獲得了滿足。
本片可看性相當高,除中日演員合作,恰如其分的精彩表演外,場景、服裝、化妝、攝影、剪接、燈光,在完整的電影工業體系,以及團隊累積的長久經驗下,也呈現了整體、水準以上的表現。雖然導演是美國人,卻對日本文化的拿捏十分得體。各種美的表現,如和服、櫻花、花園宴會、建築、宮廷式的華麗美景,與戰爭、逃難、貧窮等的對照,都毫不馬虎,幾乎毫無瑕疵。千代歡躍的場景,藝伎區、瓦片屋的景觀,藝伎歌舞的場面,都為觀眾留下了色彩繽紛的印象。
本片不僅為觀眾揭開了日本藝伎的神秘面紗,也對藝伎接受嚴格訓練,幾近藝術家的培育過程,有一份尊重和肯定。全片是積極、樂觀,不帶痕跡、甚至以一種平常心的態度,道出她們窮苦的出生和悲慘的命運。這固然有商業電影市場娛樂因素的考量,但能在豪華、美麗的大場面之下,仍保有角色自覺、追求自我實現、堅持完成心願的精神,誠屬不易。
在傳統社會中,藝伎(本省為藝旦)是上流社會、達官貴人、文人雅士的親密伴侶。藝伎必須上學校學習儀態、書法、詩詞、歌唱、舞蹈,對琴棋書畫都有一定的水準,經過考試,得到執照,才能就業,甚至得到圈內的尊重,享有社會地位。本片對商會會長、將軍、爵士,藝伎學校、奴婢等階級,以及生活環境、遭遇的描繪,與實際的情況,大致吻合。
觀看本片,有一深刻的領悟。在一個社會中,若宗教信仰及其價值觀,或倫理道德觀,能真實地影響人們的生活,社會的人文素養便會提高,而人際關係的品質也才能維繫。否則人際關係只會成為一種虛偽的往來,男女之間的關係也變得曖昧矯情,如果再加上貴族氣息、金錢文化的渲染,一切美好的禮儀、歌舞,都只會成為一種流行的文化,甚至是低俗、色情的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