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媛
如果要在一年十二個月中選擇一個月向人們傳教,十二月大概是最好的月份;如果要從聖經中選擇一段故事來吸引人們對基督的興趣,那麼聖誕節的故事大概最恰當。由艾斯.柯林斯(Ace Collins)所寫的《認識基督宗教的第一本書:過聖誕節的理由》這本書,[1]提供了豐富的聖誕故事和聖誕文化題材,不僅可作為我們向人介紹聖誕節、傳揚福音的參考,也可以提升我們對種種西方聖誕文化的認識,深值推薦。
這書是我在去年聖誕期間偶而在書店裡看見的,買下來已有好一陣子。直到春節假期,才有空看完。雖然現在離上一個聖誕已久,離下一次聖誕也甚遠,但如果大家能在茶餘飯後把這書拿出來淺讀,久而久之,到今年十二月便可以做個聖誕故事通了。
這本書有廿六章,內容包括了「將臨期」、「主顯節」和「聖誕大遊行」等教會禮儀的典故和聖誕卡、聖誕樹、聖誕老人等文化元素的由來。作者的筆風輕鬆而流暢,對有關禮儀和文化元素的典故也介紹得很詳盡。雖然在關於聖誕植物的部分,有些地方易讓讀者混淆(例如用來編做將臨圈的材料,究竟是樅樹的枝條[A1] ,抑或是冬青的樹枝[A2] ,又或是槲寄生[A3] ?),但整體上仍是值得細讀。[2] 例如,書中第一章「將臨期」提到,將臨圈的其中三支蠟燭一般都是紫色的,它們分別代表希望、和平和愛。最後一支蠟燭通常是紅色,代表世人因基督在十字架上犧牲而獲新生的喜悅(教會禮儀是在將臨期第三主日,即喜樂主日燃點)。書中第廿九頁又指出,「在許多教會……在將臨期間,每逢週日會點燃一支蠟燭。通常,第一支蠟燭代表的是預言耶穌即將誕生的先知。第二支蠟燭代表的是《聖經》與它預報的訊息。第三支蠟燭代表聖母瑪利亞……在將臨期最後一個週日,點燃代表施洗約翰的第四支蠟燭。」(頁29)這些細節在在都能讓我們對將臨期禮儀有更深的體會。
柯林斯對於主顯節的討論,也可以給我們許多省思。雖然瑪竇福音只說「有賢士從東方來到耶路撒冷」(瑪二1),並沒有說有幾個賢士;只說他們「奉獻了禮物,即黃金、乳香和沒藥」(瑪二11),並沒有指出禮物的多寡,但傳統上則流傳著「有『三』個『國王』,送了不少黃金」的浪漫想像,許多教友也是聽著這樣的故事長大的。一些教友(包括筆者自己)雖然意識到那幾位訪客未必具有國王身分,但卻仍不知他們是何時「變成國王」的。
而據柯林斯指出,為這些訪客「加冕」的居然是教會聖師之一的聖奧斯定!聖奧斯定此一浪漫之舉雖或有其善意,卻也幾乎毀了這個節日。大批皇親貴族利用「三王來朝」這個信仰,「將主顯節視為一個慶祝自己、慶祝自己社會角色的節日,認為基督原本就與世上諸王有密切關係……主顯節也為統治者提供一個機會,讓他們接受臣民的尊崇……主顯節卻成了讓萬民向世間君王膜拜,向這些國家守護者進貢的大好時機。」(頁131~132)這些荒腔走板的情形,到十九世紀中葉才結束。但這距聖奧斯定提出「三王來朝」的時間,已過了十五個世紀!
較諸主顯節的故事而言,柯林斯對於聖誕節的討論更是讓人耳目一新。這部分的討論並不在任何書中一章,而是在書中的《作者自序》。雖然耶穌確實在哪一天誕生已不可考,而且很可能不在嚴冬而是在秋天,[3]但許多人還是有白色聖誕的想像。事實上,許多古文明(例如巴比倫、埃及、日爾曼、波斯、希臘和羅馬)都將冬至訂為慶祝太陽重生的日子(因為這一天的白晝最短),而教會之所以選定十二月廿五日作為聖誕節,很可能是為了反制每年在冬至前後的狂歡活動。這事實在近年一些教會的文宣裡也有所說明,有些教友已經知道。
較罕為人知,而柯林斯特別指出的是:異教式的狂歡並未因為聖誕節的訂定而遏止。「許多人(基督徒)寧可參加異教徒的狂歡,在活動結束後再表示懺悔。有些基督徒雖然慶祝基督誕生,但慶祝方式就像異教徒慶祝農神與其他神祇一樣,充滿了罪惡。」(頁16)在十七世紀的英國,暴民會在聖誕節集結在一起,「前往上流階層人家,要索食物、酒品、與金錢。如果屋主不肯聽命,他們的房子往往會遭這群人洗劫。」(頁18)這種荒誕的情形在英國持續了五百多年,到十九世紀正葉才消失。
透過這許許多多的故事,柯林斯這本書不僅讓我們認識更多的聖誕典故,也讓我們看見了宗教和社會的互動,以及人們的信仰生活如何跟隨這些互動而轉變。不管我們是想輕鬆地讀些聖誕的習俗或趣事,或者是嚴肅地反省宗教和社會的互動,這本書都值得一看。
[1] 這書原名為Stories behind the great traditions of Chirstmas,中文版由「啟示出版」發行。
[2] 中文譯本中將槲寄生寫成「檞寄生」應是誤植,檞是一種松樠類的樹木,槲(音胡)寄生才是用作聖誕裝飾的一種寄生植物。
[3] 有若干證據顯示,耶穌真正的出生日期是在猶太人的帳棚節(Feast of Tabernacles),也就是在陽曆九至十月之間,長達七天,慶祝秋天收穫的節日。(見http://biblicalholidays.com/tabernacles.htm和www.bibletruth.cc/Christs_birth.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