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芝苓
C上學了,十三區的一所特教學校接納了她!真是好消息!
2003年,我在語言中心的法文課程告一段落,基本的概念已有,剩下的就看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如何運用了。不用上課時間就多了,但絕不會沒事做。
有一天團體負責人A 找我談一個工作,是到一個教友家庭當孩子的看護,一週只要去三天,從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兩點半,照顧一位四歲半有多重障礙的孩子C。A認為我很適合,我卻覺得當看護責任重大,而且老實說,我這人的危機處理能力不是很好,如果孩子有緊急狀況我怎麼應付呢?不能拿別人的孩子來訓練自己的能力吧!當然,我也怕一路下去就「改行了」。我沒完全接受這份工作的意願。A在電話中與C的媽媽I談C的實際狀況,I說C 的優勢是她的聽覺能力。C的優勢是聽覺能力!?A和我的眼睛都亮了﹗A跟I談我的音樂治療經驗之後,A陪我去I家裡與C及她的家人會面。
一進C家,我們便跟C打招呼,她沒回應,但卻牽著也是第一次見面的A的手。稍後到客廳,我拿出巴洛克笛吹幾首法國童歌,她走近了,並伸手觸摸笛子;當我再拿出小鐵琴和其他小件打擊樂器敲打想吸引她時,她拒絕拿起任何樂器,並甩掉我放在她手中的小棒槌,倒是她不足兩歲的弟弟M,興高采烈地敲著、玩著,她則去找其他大人的手玩了起來。當時C不敢放掉大人們的手獨自行走,而爸媽也不敢放手,因為C不看地面,也不知道要閃躲障礙物;另一方面,她剛做過去除白內障的手術。
在這次會面之後,C的媽媽決定另找一位專業訓練的看護,我則只負責C的「特教」。鑑於年齡愈小愈容易學習,我建議一週兩次,密集一點對孩子比較好。
媽媽I表示她最大的期望是C能自理生活!聽到她的期望,我開始做分解步驟,何謂自理生活?聽起來很遙不可及。無論如何她先得對事物不排斥,當時她唯一會自己拿在手上不丟掉的東西是叉子,因為必須拿,不然就要餓肚子。I堅持C必須自己拿,而好爸爸E則在太太的堅持下也遵守這原則。爸媽之間很一致,而他們也很注意弟弟M的感受,兩人輪流專注在小姊弟的照顧上。C不讓弟弟碰她,更不要說去碰弟弟了。後來聽E跟我說,C和M一起洗澡,當爸媽之一先抱M出浴池時,C都會拍手歡呼呢!
好吧!上路吧!從第一次的活動開始,C會自己牽著我的手,一起走進客廳。原來,她有主動的可能性!起初給她什麼她都甩掉,於是我試著先做示範:跟著胡桃鉗組曲中的一段音樂搖動手搖鈴,∣d ddddd d d∣ d d d—∣,幾次示範後再放到她手裡時,C便不再甩掉手搖鈴,同樣地,她也不會甩掉沙槌,而且還會搖動它們,發出響聲;當然她還不會按著節奏模式搖動。重要的是她接受手裡有東西。
過了幾次,C不再甩開手上的樂器,我又動腦筋了:她會不會自己拿樂器呢?於是製造機會,讓她自己從桌上拿樂器,看到她毫不遲疑地拿起一個沙槌時,我感動死了!「啊!好棒!C妳會自己拿樂器!」又過了幾次,我試著把兩種不同的樂器放在桌上讓她選,她不但選了,而且在同一課程單元裡從二選一到三選一,竟然沒有重複選一樣的。
有一次,我注意到她的特別看護El為她脫鞋及穿鞋,我建議El試試看:為C脫鞋時,要C把腳跟抽出鞋來;穿鞋時,要C自己把腳尖伸進鞋裡,因為我曾試過,而C做得到;這不就是自理生活的一部份嗎?但必須其他人也配合才行。El試過,以後都讓C自己完成這些動作。C也會爬上沙發、爬上El的腿坐著。其實我也沒什麼理論,只是注意到C每個階段的進展。
C喜歡快節奏的歌曲,像「蚊子的蹓躂」這首歌會使她特別有動力,我便把這單元放在最後。事實上她可以自己走路而不需要牽著,只是沒機會讓她練習。有一次我決定倒退著走在她面前,與她保持半個手臂的距離,她為了要抓住我的手,很努力地往前,片刻不停;起先我讓她一下子就抓住我,逐漸地延長她自己走的時間。後來在平常生活裡,不論在家、在街上她反而是拒絕大人牽她。
二、三個月的時間看到C的進展,她爸媽的感動與高興是難以形容的。陸續的療程都是在自理生活的大方向上進行。今年四月C進入特殊學校了,這就是我使命的大賞報(這工作有一點點鐘點費)。
(作者為瑪利亞方濟各傳教修女會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