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爹
扮黑白臉
有時為了讓晴晴「收斂」下來,佩英與我會合作演一齣「黑白臉」。例如有一晚,晴晴不肯睡覺,拉床頭櫃子裡的音樂光碟片出來玩。佩英先是好言相勸,跟她說那不是她可以玩的東西,但晴晴偏不聽,甚至越拿越多片,還往地上丟。佩英把晴晴訓一頓,再把光碟片收了起來,不准再玩,晴晴來搶,佩英不讓。晴晴氣得坐在床上大哭,還出手打佩英。
我在書桌看書,事件前後都聽在耳中,知道我必須出馬了。我去找晴晴:「晴晴妳看爸爸,爸爸手指頭痛痛,好像割到了耶!」對付氣頭上的孩子,有時要先轉移她的注意力,所以我就假裝手痛。
「爸爸怎麼了?」晴晴一向很關心別人弄傷或流血。我把手指給她看:「就是這裡在痛。妳幫爸爸擦藥、貼OK絆好不好?」我跟晴晴一起擦藥膏、貼OK絆,這時她已經差不多忘了剛剛跟佩英的大戰。
「晴晴,謝謝妳幫爸爸擦藥膏貼OK絆,爸爸現在比較不痛了。可是媽媽還在生氣耶!媽媽那麼喜歡妳,妳怎麼可以打媽媽呢?妳要聽媽媽的話才對呀!妳現在還太小,那些光碟片會被妳弄壞,等妳再長大一點再教妳怎麼放出來聽音樂,好不好?我們現在去跟媽媽講I’m sorry 好不好?」
「媽媽,I’m sorry!」晴晴讓我抱著去跟媽媽道歉,佩英也欣然接受,三個人學天線寶寶一樣地big hug。晴晴開始學我的口氣,重複著我講給她聽的道理,還「對嗎?對嗎?」地問個不停:「有些東西可以玩,有些東西不可以玩,對嗎?」要我們肯定她講得對。
管教不聽話的孩子,「煩」是自然的。「一黑一白」有時或許是取代「兩黑」或一黑一「煩」的小爸爸錦囊妙招。
不要便便
晴晴已會自己大小便,她有一個小馬桶墊,她想大便時會叫:「大便!」我們就趕快把她抱到廁所,把小馬桶墊放好,讓她坐上去,她大便完會說:「好了!」
有一天,她大叫:「要大便!」我抱起她,正往廁所走時,來家裡作客的舅公看到我們父女跑廁所的樣子,便對晴晴講:「不要大便!」這是句玩笑話,是故意講相反的話給晴情聽,是大人常用來逗孩子的方式,頂多就是想試試看孩子聽了會不會著急或生氣。忙碌的大人有時也會隨口對孩子說幾句,說完人就走了,並不特別注意孩子的反應。
晴晴進了廁所,皺著個臉,眉頭擠在一起。坐在馬桶上,沒有那慣有的使勁模樣,反而疑惑地問我:「為什麼不要大便?為什麼叫我不要大便?」我這才發現晴晴把舅公的玩笑話當真了,因而產生困惑。我本來想跟她講舅公是跟晴晴開玩笑的,但馬上又多想一層:「要是晴晴又問我,舅公為什麼要開玩笑,我要怎麼回答?」
「晴晴,舅公不是叫妳不要大便啦!舅公是說他自己現在不想大便,所以他不要大便。晴晴想大便,所以就要大便呀!」晴晴聽了以後,就笑了起來,一臉彷彿自己搞錯不好意思的樣子。
兩三歲的孩子已經開始從大人的對話中多方位地學習,大人的多變與複雜時常以很微妙的方式影響了孩子的認知。孩子從大人平常不自覺所流露出來的習慣、態度與講話方式所吸收的,往往比大人刻意教給孩子的事情還要廣泛而深刻。
一句隨口的玩笑話,特別是那些語帶否定、嘲笑甚或羞辱的玩笑,往往會讓天真的孩子難以招架,變成孩子認知與人格發展道路上的坑洞與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