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駿逸
「為異教徒是『諸神之地』,為基督信徒卻是『殉教者之地』」
~引自《杜仲賢神父傳》
鹽井天主堂最後一位殉教者的傳記
~引自《杜仲賢神父傳》
鹽井天主堂最後一位殉教者的傳記
同治元年(1860),也就是大約150年前,巴黎外方傳教會的羅勒拏神父,利用夏天從怒江流域翻越了梅里雪山,到達了瀾滄江流域。羅勒拏神父就在江邊一個名叫「鹽井」的藏族村落,建立了瀾滄江流域的第一個傳教點。
我很好奇,當時信奉喇嘛教的藏族頭人,為什麼願意將土地賣給傳教士?當地的喇嘛告訴我,根據傳說,羅勒拏神父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到了鹽井以後,以高價向藏族頭人聲稱只需要買一塊牛皮大的地方。藏族頭人也答應了,收下了價款。哪裡知道羅勒拏神父將一張牛皮剪成了一條長長的牛皮繩子,開始圈地。
鹽井天主堂遠眺
聽喇嘛說,過去鹽井教會的土地比現在還要大上好幾倍,都是出自羅勒拏神父當時的傑作。
我們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真實性,但是當時的環境對於羅勒拏神父的福傳工作顯然是不利的,因為他在第二年就被殺害了。然而他的犧牲是有代價的,因為羅勒拏神父親手建立的鹽井天主堂在他殉教150年之後,仍然屹立於瀾滄江東岸的山坡上;它也是西藏自治區目前唯一的天主堂。
自從羅勒拏神父建立教堂的那一天開始,對於鹽井當地的喇嘛們而言,天主教就有如芒刺在背;這個外來的宗教不斷地做善事,開辦識字班、收容無依者、替村民看病…,所以發展迅速,搶走了信徒,當然社會資源也隨著進了天主堂。
也因此,鹽井的教案,有如搭上了清朝末年反洋滅教的那股強勢潮流,一波接一波地發生;換言之,鹽井天主堂的神父一個接一個地殉教了。
根據統計,從1865年建堂開始,到1949年中共建政為止的這85年間,鹽井天主堂共有15位本堂神父,其中8位、超過一半,光榮地殉教了;幸運者是遭下毒、被暗殺而死,但多數不幸者,是在遭到殘暴地凌辱之後,有如牲畜般地被宰殺、斬首、開膛、挖心。
85年之中,教堂數次遭到焚毀,修女們也是在遭到羞辱之前,抱著聖物,集體投江;信仰堅定的教友們拒絕背教,同樣是被聚集在草坪上,遭以私刑處置而殉教。
最後一位殉教者,是來自瑞士白冷會的杜仲賢神父。他是在1949年,前往拉薩的途中遭到伏擊,被發現時,他的身旁躺著一同殉教的藏族教友遺體,他們全身上下衣物被剝光,已經全裸。
根據當時政府的調查,杜神父先是胸中三槍,但是沒倒下,因為子彈剛好卡在大衣底下那本厚厚的《日教經課》裡面。之後分別在太陽穴與眉心間各中一槍,兩隻眼睛被挖走了。
改革開放之後的鹽井天主堂墓園中,重修了幾座殉道者的墳墓。當我站在這些先聖先賢的墓前,不勝唏噓、充滿感動,內心澎湃著無限的崇敬與不捨。
改革開放之前,宗教信仰是被禁止的,所以教堂就被拿來充當小學使用。目前的鹽井天主堂,是一所建築雄偉、大約可以容納300人的大教堂。
但是在1997年八月,舊堂生活區的東廂被大雨沖垮。教友們自己上山砍了木材來修補,到了次年十月生活區的東西兩廂再度被沖垮,而且垮得徹底,教友們在信仰上遇到了很大的考驗。
更不幸的事情接著發生,第二年的五月大地震,老教堂的夯土牆沒能撐過來,但是教友們沒有停止聚會,他們分別在各個家庭中念經、祈禱。也許是天主被鹽井教友對祂的愛所感動,2004年鹽井教堂開始重建,經過了兩年的工夫,新堂在2006年落成。
鹽井的教友民宅
教友家中的神龕
鹽井到底有多少教友?對於這個問題誰也說不上來,主要原因一來是出外打工的人數相當多,另一個原因就正如同每個教堂一樣,都有比較不積極的教友。綜合各方的資料,我想包括外出教友與「聖誕教友」在內,大約有700人。平時主日則有大約100人左右。
鹽井的教友平常是見不著神父的,因為從1949年杜仲賢神父殉教之後,就再也沒有本堂神父了。所以偌大的一個五星級聖堂,難得舉行一台彌撒,只有一位會講藏語的丁神父,偶而從雲南,經過兩天跋山涉水,過來舉行一台彌撒。平常時間教友們會自動到聖堂,自行念早課、晚課,到了主日也是集中跪在聖堂裡念經,時間大約是一小時。
主日的唸經儀式
藏族阿嬤手中的玫瑰經念珠
150年來,鹽井的教友都是在喇嘛教的環伺之下,過著「異類」的生活;他們的名字不是傳統的藏族名字,而是異類的若瑟、保祿、瑪利亞、喬安娜…。他們的家中同樣布置著神龕,但是神龕上不是供著佛陀菩薩,而是耶穌、聖母的聖像。
在沒有神父的帶領下,目前的情況著實令人擔心;因為受到喇嘛教的無形壓力,許多教友家庭不再堅持子輩、孫輩的領洗,另方面由於與非教友之間的嫁娶,不但下一代也多所成為外教人,甚至教友也因為配偶的喇嘛教身分而放棄了天主,走進了寺廟。
相形於鹽井教友的苦難與奮鬥,回顧我們自己的環境,何其蒙恩!我們隨時都可以辦告解、隨時都可以參加配合自己時間的彌撒、隨時可以請神父祝聖念珠…,但是通常都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出埃及之後的以色列人因為得罪了天主,所以天主罰他們在曠野中流浪40年進不了客納罕。但是鹽井的教友,長年以來在苦難裡忠心地守著天主的道、行天主的路。讓我們共同為鹽井的教友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