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光
過去一年曾經介紹艾克哈的靈修著作,主要是一些中古德文作品,其中包括四部分:《勸言集》與《讚頌之書》(《神慰之書》與《論貴人》),以及疑是艾克哈的作品《芥菜種子》與《論超脫》。前二者光啟出版社已有出版(艾克哈Meister Eckhart)著,陳德光、胡功澤翻譯、葛道明校訂,《神對他無所隱藏的人-艾克哈大師勸言集與讚頌之書譯註》,臺北:光啟,2003),後二者至今尚無中文翻譯出版。此外,上智出版社於2003年出版的靈修著作,由理查奇爾森(Richard Chilson)著,易利利翻譯的《天主在等待你──根據艾克哈的經典神修》,讀者參閱對照,收益更豐。
這一期專欄內容,是對《論貴人》與《論超脫》加以補充。兩本書反映出艾克哈的靈修人學,意義重大,以此作為過去一年「艾克哈靈修專欄」的結論。
首先,《論超脫》認為「超脫」或「捨空」導致人最高肖神的可能或限度。艾克哈「超脫」或「捨空」思想的來源有二:聖經與教父。聖經方面,耶穌論及百倍賞報的時候,伯多祿對耶穌忠誠表白:「看,我們捨棄了一切而跟隨了祢」(谷十28)。教父方面,筆名狄奧尼修於《論神秘神學》開始的地方說:捨空感知與了解,盡力與那超越存有與認知的一位結合,此外,狄氏於《論神的名字》表達相同的意見:最屬神的知識來自「不知」(unknowing),完成於與超越心智、閃耀之光的結合,覺知於聖智不可度量的深淵。
其次,《論貴人》的「貴人」來自路加福音經句:「有一位貴人離開到遠方去,為取得了王位再回歸」(路十九12)。艾克哈依保祿神學把人分成身體與精神二部分,「身體的人」就是「外在的人」或「塵世的人」,「精神的人」就是「內在的人」或「天上的人」與「貴人」。「內在的人」心中有神的肖像或神的種子,能被遮蔽卻不會毀滅,靈修之道就是去障與揭蔽之道,讓天主恩寵賦予人的「真性」彰顯出來。以藝術創作為例,艾克哈認為並非藝術家把肖像雕進木材,藝術家只是把多餘遮蔽肖像的木材去除,讓肖像自然與自由呈現。
《論貴人》以厄則克耳先知書中的大鷹結束,部分節錄如下:
我們在此所說的一切,厄則克耳先知已經說過了,他說:「有一隻大鷹,翅膀龐大,翅翼廣闊,羽毛豐滿,異彩燦爛,飛到黎巴嫩,啄下香柏的樹梢,拆下了嫩枝的尖端,帶到貿易的地方,安放在商賈的城中」(則十七3~4)。
厄則克耳心目中的神秘大鷹可能暗喻巴比倫王拿步高,天主處罰的工具,把南國猶大充軍於巴比倫,以黎巴嫩香柏建設巴比倫京城。耶穌所稱的貴人,艾克哈則喻為厄則克耳先知的大鷹,象徵無私超脫的自由與智慧,教會傳統也以鷹作為若望宗徒的象徵。大鷹有受造物最高貴的品種,一方面離群獨立,生長於象徵最內在本根的神性荒漠,另一方面卻高貴不羈,振翅高飛,靜觀萬有玄同的生趣。
這兩面同樣反映在《莊子》鯤魚鵬鳥的比喻中,一方面居於深黑的冥海,渺無人跡,另一方面卻扶搖而上九萬里,消遙自在,窺天鑑地,俯仰之間,了然宇宙的奧秘,部分節錄如下: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莊子•消遙遊》。
以上寫完補充與結論,新一年的計畫將介紹艾克哈的拉丁文的論著,都是聖經詮釋,其中蘊藏很深的靈修意義。
下期先介紹舊約,舊約之後介紹新約,舊約部分以《創世紀釋義》、《出谷紀釋義》、《智慧書釋義》最有代表,新約部分以《若望福音釋義》最為有名。這些部分介紹之後,還剩下艾克哈的道理集,也就是艾克哈依聖經經句主題所寫約150篇德文道理,以及約60篇拉丁文道理。這是一個漢語神秘主義劃時代的計畫,艾克哈大師靈修思想全面的介紹,讀者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