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光
上一期「艾克哈大師靈修專欄」介紹艾克哈大師的《創世紀釋義》,第一點論及「神是人的創造原理」,而聖子就是萬物之理,尤其是人類生存所依循的道理,就是聖子耶穌基督身上所彰現的聖父的真理。
依宋明理學思想,萬物由理與氣而成,於本體論上,無極而太極,太極而理、氣。有本地學者提出對比意見,無極取其奧蹟的源頭義比作神原(Godhead),太極取其奧蹟的作用義(於人類歷史發生的作用)比作聖父,聖父是天主聖三的根源的道理可以參照多瑪斯《格言錄注釋》的立場,最後,聖子作萬物之理,聖神作萬物之氣,這種意見值得教內同道深究,本期開始介紹第二點。
四、《創世紀釋義》
二〉神是萬物與人類的終向
艾克哈認為萬物由於接受神的存有或愛的呼喚而存在,獲得生命,天主自始就設定自己作為萬物的目標,萬物自始即以天主為終向。艾克哈的意見與現代主張超驗人學的神學家,如拉內(K. Rahner)認為人天生有認識天主的能力(Capax Dei),意見一致,這思想可以對照上期「神是人的創造原理」有關天主肖像的聖子,以及人「依天主肖像受造」的論述。
天主是人存在的原因,這一點是肯定的,但是艾克哈把原因懂作時空層次或外在因素,而最深層的神人契合是直接的關係,超脫時空層次或外在因素,也就是超脫因果範疇。因此,艾克哈雖然認同天主是人存在的原因,但更認為天主是人與萬物的終向,也就是強調神人之間的直接,超脫人性時空媒介的關係。
補充因果問題,中古士林哲學的因果論受亞里士多德的影響。亞氏以四原因(質料因──如蓋房子的石塊,形式因──如蓋房子的圖案,形成因──如蓋房子的建築師,目的因──如蓋房子的目的)說明萬物生成變化的道理。亞里士多德思想的貢獻在於指出整個宇宙的統一性與目的性,最高存有本身既是形成因,推動整個宇宙的運動變化,也是目的因,係整個宇宙生成變化的目的。
艾克哈的因果論是一種強調終向的因果論,突顯神人直接關係的萬有終向論,受造的終向只有一個目的──天主。如果天主創造萬物,天主就把自己當作創造工程的唯一終向,吸引萬物來歸。艾克哈強調終向的思想特色在於,人依神的肖像受造,就是人進入天主聖三內的自反自成,自為原因的認知與愛情關係。離開終向的天主,人間沒有任何有意義的因果論,與艾克哈思想最接近的就是四原因之中的形式因,進入聖三自本自因的肖像關係。
因此,人的終向預設人的創造,人的創造預設人的終向。為表達天主是萬物的開始與終點的立場,艾克哈引用聖經表達意見(Exp.in gen.,, n.170)。《若望默示錄》說:「我就是『阿耳法』和『敖默加』,那今在、昔在、及將來永在的」(默一8),此外,《德訓篇》說:「我的花就是我的果實」(德廿四23),《思高聖經》譯作:「我的花結的果實」,拉丁文(flores mei fructus)原意含糊不清,《思高聖經》譯法比較合理與通順,艾克哈「我的花就是我的果實」的講法反映神秘主義自反自成,自為原因的觀點。
人類的終向就是與創造主相似、契合、或神化。神有至一、純淨簡樸的素心或本性,人類生活在多元與紛亂的世界,人類的終向使人心發動一種內在統一的過程,人的整個存有不斷地追求與神人契合,不達目標不罷休。
簡言之,從人的創造到人的終向有其連貫性。天主於創造之初賦予人類終向與追求成全的恩寵,因此,人生活在生成變化中,在一個與神越來越親密的關係中成長。這終向的成全,就是肖法基督與神的契合。
最後,論及天主是萬物的終向,人尋找天主而後安,其中有兩個道理。一方面,人應在萬物中找到天主,將不完美化為完美,因為「創造就是賦予存有」,天主所創造的一切本身都應完美,天主都稱好,受造物的價值無分貴賤,不因人心喜厭而改變。另一方面,天主是人的安息,天主在自己內安息,也讓萬物在祂內得到安息,也就是人對終向的回歸(Exp.in gen.,, n.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