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力
單尼爾樞機主教2005年首度訪問中國是官方性質,最近樞機主教及其代表團出訪中國,則是一次朝聖之旅。
這次參訪的主教及傳教士受到大陸鄉下教友的熱烈歡迎。他們曾一起到已故傳教士的墓前祈禱,而訪問行程的最後一天,代表團在北京的北堂受到正式歡迎,並受邀在彌撒中為教友送聖體,其中不乏地下教友,代表團還在彌撒後與他們會面。這整個參訪行程是一次獨特的經驗,在朝向教宗本篤十六世所倡導的「合一」上,邁出極有意義的一步。
單尼爾樞機主教在2005年曾接受中國政府邀請前往訪問,但因教宗若望保祿二世病危而縮短行程。後來因為中國當局問起何時能再來完成前次之旅?而有了這第二次的訪問計畫。
這次訪問於2008年初便開始討論,訪問內容與前次顯著不同。這次樞機不僅以比利時教會之首的身份參訪,同時也具有南懷仁基金會主席的身份,而該基金會已經與中國合作了二十五年之久。基金會透過魯汶大學南懷仁研究中心,贊助教會史方面的學術研究與合作計畫。
這次朝聖之旅,基金會董事會成員與四位比籍主教同行,共計十一位代表:單尼爾樞機主教(Card. Godfried Danneels)、布魯日教區主教(Bp. Roger Vangheluwe)、圖爾奈教區主教(Bp. Guy Harpigny)、烈日教區主教(Bp. Aloys Jousten)、馬林教區輔理主教(Bp. Remy Vancottem)、 Rev. Etienne Quintiens神父(比利時主教團秘書)、Rev. Rik Hoet神父(Missio比利時全國分會主任)、Rev. Willy Oost神父(聖母聖心會比利時省會長)、Rev. Bob Van Laer神父(方濟會比利時省會長)、韓德力神父(Jeroom Heyndrickx, cicm)、林俊雄先生(南懷仁研究中心,翻譯員)。
而Br. Rene Stockman修士(仁愛兄弟會總會長)以及Fr. Antonio Egiguren(貝安道神父)兩位南懷仁研究中心成員也參與了訪問團在北京的三天活動。代表團希望與中國主教們討論:如何與中國教會進一步擴大牧靈合作?也希望能親自到偏遠鄉間教友村,與中國教友見面。
單尼爾樞機若想以中國政府的正式貴賓身份,完成這樣的訪問,是不太適合的,因此在籌畫訪問的過程中,中國當局表示能理解、接受這觀點,並同意樞機到北京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以「生命文化層面的挑戰:倫理與科學的對話」為題發表演講。
此外,樞機也拜會了一些前次會晤過的政府朋友,並遊覽幾處名勝景點。代表團其餘的計畫皆為牧靈訪問,去看城裡的、尤其是鄉下的教友。這次代表團能被獲准到過去聖母聖心會傳教區熱河省的松樹嘴子(現位於遼西),確實是中國逐漸開放的一種跡象。
單尼爾樞機在頭幾天的訪問行程中,曾到北京全國修院和瀋陽修院演講。在北京時,代表團全體與十位中國主教和八位神父們,針對如何從歐洲及中國的現代世俗化社會當中推動福傳,交換意見。他們繼續討論著在2007年十一、十二月間一批中國主教到比利時訪問、研習時未完的話題。他們發覺,當時使用的文獻《宗徒的繼承人》對中國主教們極有助益,所以希望今後能安排更多這類文獻的學習。
代表團也禮貌性地訪問了國家宗教事務局。他們瞭解中國主教們在過去幾十年來,嘗試以對話來爭取更多在中國境內的宗教自由。對話產生了積極效應。當然,從最近《南方週末報》刊登的某篇專訪,以及從這次訪問當中的一些討論,主教們瞭解有許多嚴重的問題,還急待尋找解決之道,但如果根據近二十年來的情形做評估,已經是相當進步了。不過,這些相關議題的討論必須從外交層面去處理,而這並不是單尼爾樞機此次訪問中國的目的。
中國鄉下教友所表達的感性歡迎
這次訪問,在過去聖母聖心會傳教區的鄉下地方達到高峰。過去從沒有樞機與主教、神父們所組成的龐大代表團,會遠離城市、長途跋涉,只為了與非常傳統、熱忱的教友農民團體會面。為達此目的,主教們的行程加進了一些使人疲憊的、兩三百公里的長途車程。比方從瀋陽(過去遼寧省奉天)到朝陽縣城及附近的老教友村松樹嘴子(現在遼西),再從那裡到承德(現在河北北部),最後回到北京。儘管如此,這辛苦是值得的,因為大多數教友都住在鄉下,在那裡可以讓人感受到中國教會心臟的跳動。而那些教友的歡迎的確給這次訪問帶來很特別的經驗。
許多比利時人還記得在五○年代傳教士被逐出中國的事,他們包括聖母聖心會(CICM)、輔助傳教會(Samists)、方濟各會(OFM)、聖母聖心修女會(ICM),有些還先被關在監獄數年才被驅逐出境。
那段期間,大陸教友團體很少有像松樹嘴子教友遭受那麼大的痛苦。當時該村屬於中蒙古的熱河教區,傳教士葉步司(Bp. Conrad Abels)、南阜民(Bp. Louis Janssens)、德化隆(Bp. Jozef Oste)等曾擔任過主教。
1947年,整個傳教區,包括教堂、主教府、和修院,都遭毀壞,傳教士則被驅逐出境;有些甚至犧牲了性命,如:紀星朗(Jozef Verhaert Jozef)、郭明道(Oscar Connard)、越林士(Henri Ullings)、林豈哲(Constant Dom)、張伯鐸(Petrus Zhang,在遼西的下廟兒溝)等。文化大革命(1965~75)為熱河的教友留下了極深的創痛。因此誰會料到,在2008年,從比利時來的樞機、主教、神父等組成的訪問團(其中包含聖母聖心會與方濟各會的省會長),會受到那些老教友的熱烈歡迎!
中國教友表達一清楚的訊息:我們屬於同一信仰、同一教會
最令單尼爾樞機、主教及神父們感動的時刻,是在村子裡受到1500名教友的熱烈歡迎。在村莊的入口處,每位代表團成員都收到一束鮮花,並在教友列隊拍手、唱著「歡迎我們來自比利時的朋友」的熱情歌聲中步入大街。上百串的鞭炮聲震耳欲聾,那種典型中國慶典的氣氛,讓人感覺猶如置身夢境之中。一些老教友在與主教握手時感動地哭了出來,還有些人則跪下請求降福。這些中國農民就是當年聖母聖心會傳教士福傳的對象,如今他們在物質生活上已有大幅的進步。
另外,主教們在承德和鄰近的老虎溝村莊(灤平縣,於河北北部)也受到同樣的歡迎;1868年聖母聖心會的會祖南懷義神父(比利時安特衛普人)在此死於斑疹傷寒;1900年司化興神父(比利時St. Niklaas人)卻在此慘遭義和團活埋。
每個村莊的中國主教和神父都致歡迎詞,並公開、清楚地感謝比、荷傳教士為他們所做的:將信仰帶入他們的家鄉,並且興辦學校和醫療診所等。現場的教友們多次賣力地鼓掌,而一位老傳教士說:「當年多虧有聖母聖心會的傳教士們,使我們這裡有最好的學校、最好的醫療照顧,成為完善的村莊。」演講中也讚揚:透過近20年來聖母聖心會傳教士,和以單尼爾樞機為主席的魯汶南懷仁基金會,中國本地教會和比利時教會之間已發展了平穩的合作關係。
其他還有一些感動的時刻,例如:當訪問團成員,在2006年老虎溝教友所立的南懷義神父大理石雕像前祈禱時,單尼爾樞機和聖母聖心會的省會長Willy Oost神父一同獻上鮮花,此時整個訪問團安靜地默想。省會長以聖母聖心會的名義,將一個修會老傳教士的聖爵交給本地神父,象徵福傳的任務已傳到本地教會的手中。承德教區的教區長李守山神父收到一本書當作禮物,此書記錄了在中國北方各教區傳教的679聖母聖心會傳教士的生平與履歷。
之後,在教友的帶領之下,一行人到了聖母聖心會傳教士埋葬的墓園,單尼爾樞機和Willy Oost神父降福了先人的墳墓,而主教和神父們則將他們在村莊入口處收到的花束獻給亡者。當教友們為已亡者大聲頌讀禱文時,他們則在每個墓碑前安靜地祈禱。
途經每個村莊,單尼爾樞機都以代表團的名義感謝當地教友,他強調我們在主耶穌基督內擁有同一信仰、以及在本篤十六世所帶領的教會內合而為一,他也提到過去本地教友和傳教士所做的犧牲;以及往後將會與本國的主教、神父和教友,一起為中國的本地教會建立根基;他也說比利時教會期望能繼續發展過去20年來已建立的合作與交流。
在北京北堂的相遇以及受到熱烈的歡迎
訪問團接著去西安拜訪主教及修女會,然後參觀著名的文化景點。之後,單尼爾樞機主教和部分訪問團成員先行返回比利時,留下來的訪問團代表們繼續前往上海參觀,這是個高樓林立的巨型港口城市,繁忙的程度令人難以置信。
他們走在擠滿人群的狹窄老上海胡同裡。金魯賢主教(高齡92歲),這位比利時教會的老朋友,邀請代表團一同用晚餐及交談。他們參觀了在過去25年裡出版了400本天主教書籍的天主教出版社 ─光啟社;然後前往佘山聖母大殿朝聖,並私下舉行了聖祭;隨後參觀了佘山神哲學院,拜訪了院裡的90位修生。
4月13 日主日,訪問團參加了在北京北堂的彌撒。神父公開介紹了他們,教友們則用掌聲表達了熱烈的歡迎。領聖體禮時,他們受邀分送聖體;在最後降福之前,他們上台分享,教友則安靜聆聽。接著他們用很短的時間,會見了最近在復活節領洗的205位新教友,也與其他教友見面。有些來自地下教會的教友,也出現其中,這對於代表團而言,真是一個驚喜、充實而又圓滿的訪問。訪問團最後階段的行程是參觀當年由南懷仁神父(F. Verbiest)所領導的北京古觀象臺,以及天壇、故宮和萬里長城。
這次出訪中國的比利時主教和傳教士的代表團,浸潤在中國文化中15 天之久,深刻體認了中國天主教教會的重大歷史事件和當前活力充沛的成長。
在過去中國教會發生了種種戲劇性的重大事件之後,如今訪問團受到熱烈歡迎,這可被理解為:由中國教友發出的正式訊號,就是─他們與普世教會和教宗的聯結是明顯且清楚的。儘管在外交層面上的嚴重問題仍必須澄清,但是從教宗本篤十六世對中國教友們的牧函中已清楚表達,這已是可以確認的希望:中國教會對新的未來的覺醒,是為了中國教會內的共融以及與普世教會的共融!
(作者為聖母聖心會會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