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
靈修可以解釋為「依循聖神的生活」或「在聖神內的生活」;也就是說靈修是個人與(天主)聖神的關係。既然是建立在「關係」上,靈修也是我們生活過程中最深層的部分,且是動態的。靈修是我們個人的意識,我們可與這意識對話,反省、分析、詮釋、說明、分辨、評估並珍惜疼惜它。因此,靈修也可說是我們對生命狀態清楚的覺悟,同時讓我們意識到生命之不確定性。面對生命,我們時而疑惑、徬徨、無奈,但靈修給我們勇氣與力量來踏實地面對這些挫折。也許我們可以說,靈修就是「大我」與「小我」之間的互動及探索,是探索生命自我過程中,讓我們敢忠於自我的必要態度。
天主聖神存在於每一個生命體,人一生最大的功課就是透過探索自己來領悟生命之意義,找尋真我。但,要認識自己,是無法與存在於我以外的「大我」切割的。大我是尋求小我的必要途徑,它是一面「鏡子」,不斷反映我的存在,刺激我的喜怒哀樂。既然靈修建立在自己及與其他生命體的「關係」上,那麼,它就是在「知」與「不知」的過程中,找尋我們對生命的一種開放態度。這態度加深我們對生命的領悟與體會。
生命是一個絕妙的探險之路,是自我探險之旅,也是個迷人的創意過程。生命中的每時每刻都充滿學習、成長、拓展、發現自我的機會。靈修即是對此充滿變化、動態的生命擁有最深層的領悟;承認生命不是完美的,而是在邁向完美的途中,處於不確定的狀態。也許這種不確定就是所謂的神秘經驗。神秘是玄妙的,也是個弔詭。不可能讓人很精確地理解,因為我們仍在旅途中,處在「已經」及「尚未」的狀態。換句話說,靈修是我們對「知」與「未知」兩者間、所持有的輕鬆坦然的態度及悟性;它是我們對無法預知狀況的一種被動的見解與開悟,好讓我們對眼前此刻、保持最專注的態度,好好享受這一刻。
耶穌的一生都在教導我們如何面對生命中的不確定感,面對生活的各種挫折,如何在生活的每個當下,以最平庸的態度在最不起眼的生活細節中,體會豐富生命的喜悅。正如耶穌說過:「我來是為叫他們獲得生命,且獲得更豐富的生命。」(若十10)祂從不抗拒生命的每個細節,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反而藉著坦然面對,而把事情劃上神奇的結局。
譬如,在迦納婚宴中祂把水變為酒,最後皆大歡喜。雖然祂一開始口口聲聲說:「我的時候還沒到。」無奈之下,祂還是照著母親的話做了,可以想像祂選擇了不要考慮那麼多,而要留意和投入眼前的狀況。
另一次,耶穌去看瑪利亞和瑪爾大時,祂讚許瑪利亞優先選擇了當下的事實,把注意力全放在眼前這個客人身上。也許瑪利亞當時有許多繁瑣俗事要做,但她卻選擇專注於眼前的事務,反而獲得了平凡但豐厚的喜悅體會。
這讓我想起自己幾次自助旅行的經驗。我在前往某地前,都會事先做許多功課,旅遊書和網路搜尋資料是不可少的,也常以為可以照著準備好的行程玩,但經驗告訴我這些事前準備、很多時候都派不上用場,因為當我身處實境,常會被當時的風景或事物所吸引,在行程上臨時做了更動。
例如在與當地人聊天時,聽到一個有趣或感動的事;或許走錯一條巷子,而進了一家氣氛很棒的咖啡館,喝到一杯絕佳的咖啡,或搭錯巴士反而意外看到超優的景色等。所以往往在沒有預期的情況下,反而換來意外的驚喜。也許這種毫無目的為導向的心態,才會讓人不用擔心,也不預設結果,而能完全享受當下的片刻,往往也是這種突發的行程,才是最自在、最享受的。
人也要在生命最輕鬆自在的狀態下,才能對眼前的事持有最高的意識、活出最真的自己。這也是被動的默觀狀態,不是沒有感覺,而是不帶任何「成見」的默觀時刻。
靈修與意識也有著密切的關係,換句話說,靈修是一種意識的陶冶。我們的限度是驅使我們往前推進的動力不多,而意識則是這過程中的指標。
意識讓我們看見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它讓我們活在每一個時間點上,但卻讓我們看見一種自我的無限可能性。
當我真正地與此時此刻的我碰觸時,我同時也就與所有的事物有所觸動與聯結。諸如當我們體會到一件事情、一個畫面、一首歌對我們「侃侃而談」時,我們的心靈會逐漸深深地被這些外物激起共鳴,並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富足或靜謐,也許這就是自我意識的全然專注。也就是說,探詢自我、認識自我以及疼惜自我是靈修重要的過程。
我們往往已經忘記自己可愛、調皮、神奇、活力的一面,因此有必要從不同的際遇或他人的生活故事,來提醒自己仍然是那個曾在遊戲中、沈浸在不亦樂乎的、喜悅的、開心的天真小孩。我們必須從每天繁忙的生活步調中,找出疼愛自己的那些珍貴的剎那。不管那剎那是多長。就如坐在耶穌腳前的瑪利亞,毫不費力地專注及享受著眼前的一刻,那真是豐盛的一刻。
靈修者是懂得享受眼前生活的人,是個懂得慶祝生命的人,他帶著最專注的意識,來慶祝生命的每個當下。他懂得與人分享自己,也分享他人的喜樂與痛苦。不管是喜樂或是痛苦焦慮的時刻,靈修都能幫助我們處之泰然,勇於忠實面對最真的自我。這時,包附著一顆隨著感激而跳動的心也會油然而生,這也就是祈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