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偉業
這幾年台灣各地有許多教堂在慶祝五十週年金慶,可以想像當年教會的盛况。以我成長的宜蘭總鐸區來看,小小的巿區就有三座聖堂,周邊的鄉村城鎮,圓山、壯圍、大福、內城、坪林等等各有大小不一的教堂,當年也都有神父進駐。每到主日及瞻禮日教堂好不熱鬧。暑假期間青年學生活動很多,教堂實際上就是社區活動中心。
五十年來台灣社會隨著經濟發展,都市和鄉村生活及社區結構都有了顯著的改變,豐裕的生活使人在心靈上漸漸遠離了對天主的依靠,精神上的調劑轉而趨向於藝文、知性及旅遊。
各地的教堂也逐漸荒蕪沒落,許多鄉下堂口,如果還有神父,多半是佝僂的身影,踽踽獨行。主日彌撒人數常常是寥寥無幾。教堂的看板上幼稚園或安親班的廣告比天主堂更加醒目。
我在台大讀書的那些年,台大天主教同學會就有五百多位會員,現今的台大光啟社社員,可能難以想像當年光啟社在校園內活躍的盛况。這是時代的現象,也似乎是歷史的必然。
如果我們查考聖經,在舊約梅瑟、若蘇厄時代,雖然親身經歷天主以雲柱、火柱引領他們經過紅海的奇蹟,但是這一代還沒有過去,他們已經厭煩天主,轉而敬拜大河那邊的神祗。
若蘇厄在去世以前,召集衆長老及領袖講話,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名言:「若是你們認為上主不好,今天就可以選擇你要事奉的。至於我和我一家要事奉上主。」(參蘇廿四15)
到底是什麼樣的時代情境,會讓人心這麼容易離開天主?講起來也相當諷刺,人在困頓中自然會仰望上主,祈求安和樂利的生活。
一旦安逸下來,我們卻又追逐物質或精神生活的滿足,而將天主擺在一邊,留在我們心裡的底層。生活似乎有太多的急迫要應付,似有似無的天主,等需要時再來求問。四千年前是這樣,今天依然如此。
這樣說來,難道是安樂的生活增加人們內心的安全感,降低了人們對靈性生命的渴望?好像也不是,我們都在電視上看到媽祖遶境,萬人空巷的場面,電音三太子遊街,人人都披著「BoBee保庇」的紅帶。坊間許多教人身心靈整合的講座,易經,瑜珈冥想,賽斯,追求靈異,許多人趨之若鶩。
這些社會現象告訴我們什麼?人們心靈的迷惘空虛依然存在,只是不想回到傳統的宗教架構,因為想像中那裡有太多的束縛。安逸的生活,自我詮釋的道德規範,讓我們心神鬆懈,自我感覺良好,哪還想回去。
坊間各式方法,各樣大師開示,各方神祇,似乎效力更大、更快,人云亦云,讓我們落入更大的迷惘。這是現今人類的光景,也是普遍的社會現象。
即使在教友當中也有不少類似的心態,對教會自然是若即若離。當前如果教會缺少善牧振聾發聵的帶領,凋零荒蕪是必然的現象。
不是天主不來協助,而是教會很可能只是成為支撐社會福利的機構,傳遞人的信息,沒有天主的話語在內,無法為天主的國發言。主耶穌說沒有鹹味的鹽,還有什麼用處?只有棄在外面,讓人踐踏。
縱觀人類的歷史,世代起起伏伏,帝王將相,各領風騷,來了,又走了,唯獨天主的話歷千年而不衰;每一個世代,天主總會挑選人來詮釋祂話語在當代的意義,重新感動殷勤尋覓祂的人,復興祂的教會。
聖方濟、依納爵、大德蘭、近代的德肋撒姆姆、教宗若望保祿二世,甚至於才返天家不久的單國璽樞機主教都是典型的例子,他們雖然都已逝去,每次思及他們的言行,閱讀由他們傳講出天主的愛,內心仍然感動不已。我深深覺得內心要有感動,才能體現天主的德能,才有動機福傳,教會才能建立。
今年(2012~2013)教會的標竿是「信德年」,在信德年開始的當兒,你我都可以想想如何找回內心的感動,或者幫助慕道者得到內心的感動,或幫教會,建立教會,讓她成為有天主話語讓人感動的教會。
教宗本篤十六世在去年(2012)五月廿四日接見義大利主教們,說:「在這樣的時代裡,天主為許多人而言是個完全陌生的主體,耶穌只是歷史中的偉大人物;如果我們不更新信仰和祈禱,就不會有傳教行動的活力;如果我們沒有重新接納恩寵的賞賜,就無法提供適當的答覆;如果我們不率先回到與天主深入的來往,就不知道如何為福音贏得人心。」
教會原是基督的奧體,是天主的事業,天主自有方法照顧。但是天主也願意邀請我們這些天主的兒女參與祂贖世工程的計劃。這份榮幸是否有福氣接受,也看我們顧念的是短暫的現世,或是永遠的天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