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德
當梵蒂岡對本地化的態度開始有所改變的時候,我們這些首當其衝的亞洲基督徒又是什麼反應呢?
在我的印象裏,雖然有些神長和信友們對教會的本地化非常關心,可是大部分的信友或是不了解,或是不關心,並不把本地化當作自己的課業。什麼原因呢?我猜一方面是大家認為教義、梵二、福傳、本地化等等的議題是神父主教們的事,跟我們在俗信友沒有太大關係。另外,大家還有一誤解,以為教會的傳統是神聖不可「親」、固定不得動的。
因此,我想説明兩件事:第一,教會的傳統並非一成不變,並非從教會誕生的那一天,也就是聖神降臨的那一天,就擺平了放在那裏,供後人崇拜景仰。第二,教會傳統的持續發展,是所有基督徒,包括神父主教、修道人,以及我們在俗信友共同的責任。
這是梵二《天主的啓示教義憲章》的講法,並不是我標新立異,自己想像出來的。《啓示憲章》是教會有關天主啓示與傳授的一個重要文件,文件裏解釋了天主啟示的性質及對象之後,第二章第7號這麼說明了耶穌的宗徒、和繼承他們的主教是福音的傳授人:
為使福音在教會內永久保持完整而有生氣,宗徒們留下了主教們作繼承者,並「把自己的訓導職權傳授給他們」。所以這聖傳以及新舊約聖經,猶如一面鏡子,使旅居於世的教會,藉以觀賞天主「教會即由祂接受了一切:直到被領至面對面地看見祂實在怎樣。
第八號談到信友們對應該努力持守宗徒的傳授:
宗徒們傳授其接受的,勸勉信友們持守或藉言談或藉書信所學來的傳授,並要為曾經傳給自己的信德而奮鬥。
到此為止,都是我們熟悉的道理:教會的傳統由主教們傳授,信友們接受了也持守了。接下來在第八號裏解釋的是教會傳統的發展:
因為對傳授的事蹟和言語之領悟都有進展,這來自宗徒們的傳授,於聖神的幫助下,在教會內繼續的發展著。
原來教會隨時代的運轉,不停地朝著天主的圓滿真理挺進,直到天主的言語在教會內完成為止。
這裡說得很清楚,教會的傳統是活的。宗徒的傳授,並非像博物館裏的死標本,永遠一成不變,而是不斷地有新的進展。在發展中,每個時代對宗徒的傳授有新的體會,教會的傳統會因此日復一日更接近天主的圓滿。這樣的發展,要一直持續到「完成了」那日為止。
《啓示憲章》第八節又繼續地說教會傳統發展的來源有二,一個是信友們,一個是主教們:
此一進展來自於信友們的瞻想及研讀,因他們對所經歷的精神事物有了深切的了解,而把這些傳統珍貴底儲存在自己的心中;
同時也來自於主教們的宣講,他們在繼承主教職位時,領受了正確闡述真理的特恩。
「此一進展來自於信友們的瞻想及研讀」這句話裏的「信友們」指的不是別人,正是你和我。
當然,一般信友對教會傳統的舊有印象並不是空穴來風。在梵二以前,在俗信友真的是沒有什麼機會參與,凡事聽主教神父的就對了,根本和教會傳統的發展沾不上邊。而且梵二前的教會因為要和馬丁路德劃分界限,馬丁路德強調只有聖經重要,天主教會就特別強調傳統的神聖重要,讓一般信友留下了傳統是不可更動的印象。
一般信友對教會傳統中的教義部分,更是敬畏三分,不敢越雷池半步,深怕違反了教義被判成異端。一般信友也誤以爲教義是永恒不變的。如果我們對教義的發展(註一)有比較深入地認識,就可以看出教義在兩千年歷史中不斷演進的經過,「永恒不變」的錯誤印象,就有希望可以慢慢改變過來。
了解到教會的傳統不是博物館裏的標本,是不斷持續發展的,而且是在俗信友推卸不了的責任以後,我們就已經在參與更新行列的隊伍中勇敢地邁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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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2006年在美國剛過世的前耶魯大學 Pelikan 教授,曾寫過一套五冊劃時代的基督宗教教義發展史,雖然深了一些,但是對有心想瞭解教義演進的朋友們是絕佳的參考資料。(Jaroslav Pelikan, The Christian Tradition: A History of the Development of Doctrine, Vol. 1-5,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Chica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