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 譯
對那些有意尋求靈性生活的人,形體上的孤寂,外在的靜獨及默觀的心靈都是在在必備的。此外,更要真確明白孤獨的意義和價值,否則難免誤用了它。
我們進入曠野是為了逃離人群嗎?不,不是的。進入曠野正為了與他們同在,並尋求更能服務他們的方式。因為,適當的距離幫助我們把他們看得更清楚。這還只是孤獨的次要目的,它最大的意義在於進入上主的愛。
當一個人的言容氣質都透著孤獨況味,你會看不出他有著什麼樣的內心生活嗎?只有那從來不知孤獨為何物的人才會懵懂地說:「孤獨與否於人有什麼關係?」啊!啊!我的孩子,經過孤獨洗禮的心絕對知道其中差異。
真實的孤獨並不在你之外,它並不因圍繞你身邊的人或聲音而發生或消失。它是你靈魂內裡一處深谷,瀰漫饑渴和欲望,即便傾天下所有也不能令其滿足。這孤獨之谷藏在極隱密處,人必須一路走過悲傷、貧乏、艱困和渴望才有可能找到它。一旦發現孤獨之谷,方才領悟到孤獨其實和死亡一樣,根本不曾真實存在過,只是一種虛幻罷了。
一個充分領略孤獨的人,他的生命旅程再不需要方向,因為他已突破藩籬來到一處完全展開的領域;在這裡無處不是核心,涵蓋所及無所不包,無遠弗屆,這是多麼令人欣羨、美好、平安的境地,它不需要你汲汲惶惶四處追尋,但要你止於內在的寧靜。
孤獨寧靜是生命能量的根源,它所啟發的靈動是無形、深刻,能洞察隱微,並超越一切想望,它將人內心的喜樂滿足擴張到無盡之處。
從熟悉的個人空間,個人領域及有形隔離的需求,不難發現孤獨確實無所不在,生活中必須有一處屬於自己的空間,即令是小小一個角落;在那裡,不會有人看到你,注意你或打擾你。你能解開頸項上的繩索暫時由繁擾的世界抽身,去聽、看、想你周遭人的存在……至於你,當你祈禱時要進入你的內室,關上門,向你在天之父祈禱,你的父在暗中看見必要報答你。一旦找著這樣的地方一定要安心靜守不讓任何理由來擾亂,即便不得已中途輟斷亦儘快回來,千萬堅持這段靜默時間,別輕易更動。
想要避開煩囂擾攘的外在世界,教堂顯然是個好去處。隱於自家僻靜的一角,有時難免為熟悉的器物和氣氛分心;一些細碎的打擾如電話、電鈴的聲音,樓梯響聲、人的談話聲等更是無從避免,而教堂裡面特有的一股寧靜安和是清澈的。一個十字苦像,一盞聖體燈,幾座無息的雕像,在簡單樸素的靜默中,你雙膝跪下;這是上主的家,即使一個不懂祈禱的人亦能感受到神聖氛圍中祂的臨在。在上主的家你放鬆自己,放慢呼吸,沈澱心靈。在上主的家你放空腦中一切思慮,身心合一,朝拜你那在暗中之父。
我們已經提過,孤獨是默觀生活不能缺的元素之一。原因在於孤獨是內發性的,是一種尋求靈性的推力。即使身處令人迷亂的俗世中,一個人也能擁有孤獨而平安的生活,這是我們認同的一個事實。可惜,這樣的認同卻日漸被宗教界濫用。一些修道者,或謂度奉獻生活的人,他們一點也不渴慕寧靜。生活被他們塞滿各種東西,日子過得熱鬧而忙碌。理論上他們承認外在孤獨的必要性,卻又告訴自己,與別人的生活打成一片才是維持內在孤獨的不二法門。
這些人的生活被多采多姿的活動節目吞噬了,貪戀一寸一寸扼殺他們的心靈,這些人不可能有內在的寧靜,他們其實相當恐懼寧靜和孤獨,想盡辦法避開不看。最糟糕的是他們不但瘋狂投入忙碌之中,還要拉別人下水;他們支持一些毫無意義的事務,安排開會、聚餐、座談和演講是他們的最愛,印發宣傳品,拿起電話一談就是一個小時,想辦法把一些人聚攏在一間大會議室裡,找來一個主題大家高談闊論,彼此爭辯,飲料點心,大聲鼓掌。會議結束了,你鞠躬,我拱手,想到又為天國的擴展貢獻一分心力了,彼此拍拍肩背都欣慰不已。
(本文由一本談冥想默想的書籍擷取一個段落而來,是一篇早期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