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終源
四十多年前服兵役時,局勢緊張,大家都怕被調到金門或馬祖當兵,號稱中金馬獎。我很幸運,沒中過金馬獎。2013年6月中旬和斗六百成儲蓄互助社社員一起到馬祖三天,進行共融學習,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到馬祖。
馬祖計有36個島嶼,面積約29平方公里,距大陸最近點只有9.5公里,是台澎金馬領域的最前線。從前台灣與大陸對峙時,其緊張情勢可想而知,如今兩岸維持和平,馬祖由前線戰地轉為小三通的門戶,更進一步成為國家風景區,大力發展觀光事業。雖然只到北竿和南竿,但已深深體會戰爭與和平帶給人的重大影響。
此行第一個印象是馬祖的山都是青翠的綠色,空氣很好。看從前的老照片,原來可都是光禿禿的石頭山,據說每一個到馬祖的軍人至少要種三棵樹,原是為求隱蔽,卻成就了今日的美景。
高低起伏的水泥路面布滿平整的人孔蓋,可看出地形的複雜與建設的艱難。另一個令人難忘的是北海坑道,完全是為了防空而開挖,好隱藏武器和戰艦,如今可是媲美桂林陽朔的坑道風光。
戰爭博物館述說著那緊張對立的時刻,那全島皆兵的日子,展現戰地肅殺氛圍,也道出戰地政務時期自由受到限制,面對戰爭的恐懼與死亡陰影威脅的無奈。
五代詩人曹松的:「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道出功業彪炳的戰爭英雄,背後有多少人的犧牲?杜甫的《兵馬行》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李白的《關山月》也說:「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邑,思歸多苦顏。」
五代陳陶的《隴西行》哀怨道:「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同是五代的張籍更具體地在《征婦怨》描寫:「夫死戰場子在腹,妾身雖存如晝燭。」更讓人感嘆不已,所以五代王翰的《涼州詞》就豁達地說:「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這些詩詞背後,還有一種反戰的思想,可以老子做代表:「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老子》31)我們祈禱,永遠不要再有戰爭,可是有時在某些地方還是難以避免戰爭,有人把人際的爭鬥也看做是一種戰爭,因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有不同的意見,台灣的立法院有時竟成一級戰場。
不可避免的紛爭,有時反成為進步的力量,耶穌說:「我來不是為帶平安,而是帶刀劍,因為我來,是為叫人脫離自己的父親,女兒脫離自己的母親,兒媳脫離自己的婆母;所以,人的仇敵,就是自己的家人。」(瑪十35〜36)
正如柏拉圖說的:「吾愛吾師,吾尤愛真理。」面對真理,有時不能不有痛苦的抉擇。新陳代謝、除舊布新是自然界必有的過程。人的成長也需有磨練的痛苦:「我們連在磨難中也歡躍,因為我們知道:磨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望德,望德不叫人蒙羞。」(羅五3〜5)勇敢面對考驗,堅強自己,以走出困境:浴火重生的鳳凰常是希望的象徵。
如果將克勝病痛當成另一種戰爭,這種戰爭可是沒有人能避免的。我們當然希望克敵致勝、對症下藥,一下消滅病灶,但更重要的是預防重於治療,加強免疫力才是根本的良方。
我們看到當年戰爭對立時,馬祖為隱蔽自己、堅強自己的戰地建設,成為今日承平時期觀光的美景。這也使我想起清朝名將左宗棠兩次率部西征,一路進軍,一路修橋築路,沿途種植榆楊柳樹,成為後世著稱的「左公柳」,他的同鄉及幕僚楊昌浚寫詩讚譽道:「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度玉關。」
當戰爭不可避免時,不要莽撞,但先要強化自己,積極建設,以立於不敗之地。聖保祿是基督的勇兵,當他面臨死亡的威脅時說道:「這場好仗,我已打完;這場賽跑,我已跑到終點,這信仰,我已保持了。」(弟後四7)
在走向世界村的今日,有志之士提倡以談判代替對抗,避免相互廝殺的紅海,而尋求有創意的、容納百川的藍海。
耶穌教導我們不要判斷、不要定罪,要包容、寬恕、原諒得罪我們的人,甚至愛我們的仇人,為迫害我們的人祈禱,這是化解糾紛的方法,然後更進一步去幫助需要幫助的近人,救助弱小貧困中的人:「你們願意人怎樣待你們,也要怎樣待人」(六31)。我們渴望的和平自然會由天主那裡來到世間:「締造和平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要稱為天主的子女。」(瑪五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