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駿
這闋〈逾越頌〉的莊嚴詠唱可以說是整個教會禮儀年度中最受矚目,同時也是最飽含情感的祈禱。這闋頌歌具備了文學及藝術的美質,甚至可以列居有史以來最好的詩作之一。如果復活蠟是象徵基督點燃世界而放射出的光芒,那麼「復活宣報」就是那轉化成為樂音的流暢光芒,以及被復活蠟映照得剔透靈犀的信德。
「復活宣報」是復活前夕守夜禮第一部分「光的禮儀」的最高峰時刻,透過詠唱來表達出,這在黑夜中升起的火光已經消滅了黑暗,生命已經戰勝了死亡。復活光輝的放射,要驅散我們內心的黑暗與罪惡。這部分禮儀的特色,乃是以大自然作為象徵,強調由視覺開始,並經由對光的讚頌,把勝利、喜悅和感恩之情引入人們的內心深處。
當我們齊聚在復活蠟的四周,聆聽這偉大的讚頌之禱時,我們的整顆心便會被天父那無限的愛情激動得漣漪連連。復活蠟提醒我們,我們是天主的無價之寶,因為祂為了把我們從奴役的世界中救贖出來,竟致犧牲了自己的獨生愛子。而最最誇張的是,教會竟然可以懷著喜樂、大刺刺地歌頌亞當之罪:「你竟然為人賺得了如此偉大的救主!」並且理直氣壯地大聲詠唱著:「喔!幸福的罪啊!」
基督徒團體在這死亡之夜聚集一起守夜祈禱,並且一起進入了那創造的胎腹當中。在很多的民族裡,都流傳著有關那代表著混亂的年獸的故事。古代人相信每一年,這隻年獸總要出來擾亂世界,並將世界陷於渾沌的威脅當中,等到他們所信仰的神祇經歷了死亡和復活,才得以重生的生命壓伏這頭代表渾沌的怪獸,讓世界恢復原有的秩序,直到怪獸於來年的再度侵臨。
事實上,這些神祇所做的都只是耶穌那一次而永遠所完成的救贖工程的影子而已。當我們的手高舉著一枝枝的小蠟燭時,我們也都成了世界、季節、神聖秩序以及生命更新的見證者。當這怪獸興起的滔天巨浪好似淹沒了十字架上的耶穌,聖週五的惶惶驚恐却已悄然退去,因為基督已下降陰府,在祂敵人的領地上,永遠地征服了祂的讎人。
巴斯卦頌歌並不是在向我們宣報一種新的復活,而是讓基督那一次而永遠的復活臨現在當下。這〈逾越頌〉宣報著:基督復活了!因此雖然我們在這世界每日的戰鬥仍然持續進行,但基督已經為我們戰勝了死亡,我們的勝利也指日可待了。是啊!這頌歌正是主從燃燒的荊棘叢中向我們說話!向我們述說從亞當的時代起,迤邐至今的整個救恩歷史。
瑞士心理分析學家榮格(Carl Gustav Jung, 1875-1961)把黑暗和光明、渾沌和秩序、鬪爭和勝利的圖像稱之為是「潛藏在個人心中的一種意識」(collective unconscious),因此不論是經由自然天生的傳遞或是透過千百萬次精巧的心理迴響,死亡和復活的原型早就已經根深蒂固在我們的生命當中。
也因此,「復活宣報」不僅只是宣報基督的復活,或只是宣報我們那結合在祂內的復活生命而已;也是宣報每一棵樹及每一朵花已經從冬眠中甦醒了;同時也宣報著成群的紫斑蝶一路隨著南風的吹拂,經過雲林縣林內鄉,正往北遷徙了;還宣報著太陽的和煦光芒已經衝破那被寒冬結凍的雲層,遍灑在我們身上了。
是啊!這闋頌歌正向整個宇宙宣報著一個嶄新的新世界已經在我們當中了,同時也向我們指出我們的整個生命其實就是舞踊在生命與死亡、豐饒與貧瘠的相互擊節當中。
我們很難,甚至可以說根本不可能以言語或筆墨去形容這種由「復活宣報」所激起的奇妙、不安,但又滿懷盼望的悸動。聖保祿就曾經經歷過類似的時刻,而在這堅忍盼望的時刻他體會到:「聖神也扶助我們的軟弱,因為我們不知道我們如何祈求纔對,而聖神却親自以無可言喻的嘆息,代我們轉求。那洞悉心靈的天主知道聖神的意願是什麼,因為祂是按照天主的旨意代聖徒轉求。」(羅八26~27)是的,如果言語之恩就是讓聖神的祈禱成為我們口中妙舌生花的語言,那麼「復活宣報」的詠唱一定就是聖神在開啟我們的口舌,將語言之恩放在我們的口中。
如果我們將基督的逾越奧蹟作為支軸,而把我們的信仰生命繞著這支軸旋轉,那麼我們就具有一種使這信仰的旋轉機器──即「復活宣報」──不沾染鐵銹和不發出吱嘎雜聲的牧靈義務。如果詠唱者準備得不夠充分、其本身的音樂條件又不夠好,或者是忽略掉「復活宣報」所具有的戲劇性特質,那麼整個的奧蹟和喜樂將從宣報中被剝奪掉。如果教堂裡眾人的眼目不是注視著復活蠟,眾人的耳朵不是醉飲著〈逾越頌〉裡的字字句句,那麼禮儀的生命將會被削弱掉。是的,我們應該盡善盡美地將教會寶藏的富饒呈現給我們的弟兄姊妹們。
無論誰去擔任詠唱「復活宣報」的職務,都應該在四旬期第一週就知道這項職務的安排了。就如同任何一位演員一樣,即使只是跑龍套的角色,也都需要透過許多次的排演,才能將所扮演的角色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這個排演通常不能等到聖週再來練習,因為聖週期間必定已經排滿了許多與逾越三日慶典有關的牧靈服務、禮儀排演和活動等。
最常被問到的一個問題就是:誰可以在復活守夜禮中詠唱「復活宣報」?最好的答案就是:能把這闋〈逾越頌〉唱得最好的人!就禮儀的觀點來說,執事當然是最理想的人選,然而只有極少數的堂區能擁有執事的服務,而能夠擁有具詠唱能力的執事那就更少了。司鐸也能夠唱「復活宣報」,然而是不是具備歌唱的能力也是一個必須考慮的要素。
要唱好這闋巴斯卦頌歌,除了需要具備好的、有力的、優雅的嗓聲之外,還要懂得正確的呼吸和分節。所以如果無法找到合適的執事或是司鐸來詠唱,那麼寧可在教友當中,找一位具備條件的人來執行這項服務。
就如同天主聖言一般,這闋頌歌是用來宣報的,所以它就必須是要用耳朵來聆聽,也因此團體不應該一面聽著,一面就著彌撒經書看著,除非有人失去聽覺,那麼彌撒經書就可以為了牧靈的需要而使用。既然「復活宣報」的目的就是要被聽到,所以詠唱者應當將之練習到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聲聲入耳、字字入心。
在詠唱「復活宣報」時,詠唱員和復活蠟可以設計成一個藝術的整體。比如,可以安排詠唱員站在復活蠟的旁邊,就著復活蠟的光芒詠唱。而按照理想,復活蠟應該夠大也夠粗,如此才能在教堂裡創造出一種高聳以及突出的視覺焦點。放置復活蠟的燭臺也應該夠高,並且可以飾以花飾來襯托出復活蠟的莊嚴美麗。詠唱員通常可以站在讀經台或是指揮台上詠唱,而為能夠達到最高的視覺效果,讀經台可以披上金色或白色的台布,但不要在上面寫下任何的字句或標語,因為復活蠟和「復活宣報」本身就已經充滿了意義。詠唱員可以穿上白長袍及繫上繩索;如果是執事詠唱的話,則穿上執事服。
千萬不要在盡力做到了以上所提到的一切之後,詠唱員却是帶著一疊影印歌單上台詠唱。如果「復活宣報」是這麼重要,那麼就應該製作一個漂亮的封套將之包裝起來,或是把它夾在《讀經集》(香港教區禮儀委員會出版)當中。而在詠唱「復活宣報」時,我們也可以配合詠唱的內容,以投影機將一些圖片投射到那安排在復活蠟及詠唱台附近的螢幕上,以加強參禮者對「復活宣報」內容的理解和體會。這些內容和配套的圖片可以作如下的安排:
天上的眾天使,請歡欣踴躍!(吹號角的天使)
因為永生之王的光輝驅散了黑暗,照耀著世界。(太陽的光輝)
我們的慈母聖教會,要與我們同樂!(歡欣踴躍的人群)
因為基督代表我們,向聖父還清了亞當的罪債。(以寶石裝飾的十字架)
真正的代罪羔羊為我們作了祭獻。(一隻羔羊)
在這一夜,祢拯救了以色列的子孫。(梅瑟帶領以色列人過紅海)
在這一夜,祢藉火柱的光芒,驅散了罪惡的黑暗。(復活蠟)
在這一夜,基督摧毀了死亡的鎖鏈。(斷裂的鎖鏈)
幸運的罪過啊!(一顆蘋果)
這真是神聖的一夜!它為我們驅逐邪惡……(空墳)
這真是幸福的一夜!天上與人間又走上合一之路……(繫結在一起的雙戒)
願此蠟燭的光芒,為天主所悅納,猶如馨香。(火炬)
願此蠟燭常燃不熄,直到曉明之星的升起。(晨星)
祂已從死者中復活,光照普世,祂是祢的聖子,永生永王。(Α和Ω)
在「復活宣報」時,復活蠟、詠唱員和詠唱台構成了這個儀節的金三角,因此如果安排得宜,那麼將會吸引參禮者的注意力,而帶領他們穿過紅海,到達救恩滿全的預許福地。如果這闋〈逾越頌〉能夠以引人注目的視覺,以及振奮人心的音覺來予以表達,那麼將會吸引人們進入歌詞的意境-救恩歷史當中,或者更好說,我們便會被聖神的德能深深地吸引住,因為就是天主聖神自己使耶穌從死者中復活,也是祂在我們內祈禱,並且藉著復活的守夜引領我們來到天父跟前。
是啊!「復活宣報」便是讓我們甦醒許多天主如何愛我們到底的「記憶」的地方,它也使得聖神在我們的回憶中,投影出清澈無比的信仰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