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任吉
在日本獲得多項榮譽,又在美國奧斯卡金像獎獲得最佳外語片的《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是部好看又有意義的電影。本片除了直接呈現日本鄉下人民的生活與環境,並看到一種相當特殊的行業:入殮師(納棺師)及其工作情況。同時電影也表達出夫妻、母子、父子及友誼更深層的關係-即人間最寶貴的情感生活。甚至我們可以用兒童、家庭的專業理論、生死學、未來學、心理學、社會學等進一步探討與分析。最後還可以人生的終極問題,協助觀眾反省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人為什麼活著?並且如何尊嚴、踏實、成熟的活著?本片可以讓觀眾獲得較為豐富的觀影經驗,在心智、情感、意志,及身心靈各層次都得到滿足。
《送行者》是部深具啟發性的電影。尤其台灣已步入高齡化的社會,陪伴親人,度過老、病、死的階段,或參與同學、同事等人的喪禮,已是司空見慣之事。當即將過世者的親友被醫護人員告知要準備後事,此時,有些宗教團體就會舉行誦禱的儀式。陪伴在生死邊緣、與死神奮鬥的人,放下一切,安心的踏上未來之路。
天主教的傅油儀式,更是帶來上天陪伴、照顧的力量。亡者往生後,台灣的習俗是由殯儀館接手,等殯葬、火化的日子到了,再從冰櫃將亡者移出,舉行追思、殯葬禮。最後為亡者化妝等工作,一般是在殯儀館,而不是在家屬的面前完成。《送行者》一片,將入殮師為亡者淨身、換衣、入殮的過程,完全的呈現,可真是讓觀眾開了眼界,長了見識。
由於入殮師的專業,以及在行為舉止中流露對亡者的至上尊重,及對家屬的禮貌;在入殮師非常細心、莊嚴、儀式化的動作下,使不同身分、年齡層的亡者,恢復了生前自然美麗的面容。電影的化妝術,及攝影、光、影、色彩的運用,在本片中,也發揮了作用,讓觀眾親眼看到亡者化妝前、後的明顯不同。特別為亡者的家屬,好像重新有了機會,再次認識自己過逝的親人,並恢復以前被破壞的關係,甚而有一更美好的關係,因此能以嚴肅又不失溫馨、柔美的禮儀,為亡者送行。入殮師、殯葬行業,本是屬陰冷且令人忌諱的職業,在本片中,則因專業、真誠、尊重人性的服務,而成為獲人敬重的服務業。
罪惡起因於人的驕傲自大,以及自私與貪慾。片中開澡堂的老闆娘,與兒子的關係;兒子為自己的方便,想要剝奪母親最喜愛的工作,或以自己的角度去孝順母親,相對於與火葬場技術人員相知相惜的友誼,表達了現實生活中,人彼此尊重或不尊重、自以為是的不同面貌。最後兒子真誠懺悔的情景,感人至深。
片中男主角大悟(本木雅弘飾演)的父親,在兒子六歲時,因愛上其他的女人,拋妻棄子。父親對孩子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最後做兒子的,勇敢地面對父親的惡表,接納曾為「蕩子」的父親,並在妻子一聲:「我的先生是入殮師」的呼喚下,協助整理父親的身體及遺容,幫助父親抹滅凡塵的一切,妥善地走上未來的旅途。此刻,為父、為子的,均已分享了天主無限寬恕的大愛,獲得永恆的救贖。人從罪過中,走向救恩的道路,需要與自己、與他人先恢復和好的關係;在寬恕、接納的大愛中,就能分享天主的生命。
電影劇情中,運用了不同形狀的石頭,傳達真情與愛,比喻得相當傳神與真切。澡堂的設計,表達洗淨骯髒,去除黑暗、不滿和忿怒情緒的功能,帶來對生命的領悟,做好「協助人走上未來旅途」的工作等,都是很好的道具和場景‧影片中老闆的樓上,堆滿了各類生生不息的植物,以及愛吃好食物的誇大演出,都是使本片在嚴肅、禁忌的主題中,注入新生、有反差趣味的要素。
電影中的入殮儀式及鋼琴樂章,是協助電影故事深化又有優美感覺的兩大因素。儀式包含了幾個層次,有人生最底層的害怕、恐懼,及愛與寬恕的渴望與經驗,上一層是可見的、儀式性的行動,最上層則是人類文明的經驗,和宗教信仰。
《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是一部以家庭為主題、在各方面兼具廣度與深度的劇情片。觀眾若能與觀影的伙伴一起分享、討論,相信會獲得更多的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