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紀復
世界的問題有很多種,經濟的、文化的、宗教的……等等,都是由不同的人所製造而產生。想要世界和平融洽,這些問題中的差異性要減少,或者要彼此了解、容納、忍讓、共存。其中特別是宗教問題,自古以來曾產生很多批評、排斥、對立、抗爭、仇恨、戰爭,都是由於不同地域、環境、文化背景、理念、信仰的人而來,這些不同點一直難以突破。
我到過不同宗教的地方,接觸過不同宗教的人,又認識不少研究宗教的朋友。最近發現世界上各種宗教都可以放在一起來描繪、形容,就像在大學裡有宗教系、所,對各種宗教了解、研究一樣。各人要由個別站立的區域抽離,眼光放遠,主觀放下,有點像從月球看地球,從另一個世界看這個世界的樣子,就能明白。
世界上的人類以宗教性質來分,大概可分為三大類:一神教派、多神教派及無神論者,當然還有些少數的異端、邪教。一神教都相信世界宇宙有一位至高、無上、唯一、全能的神或主,祂創造、統御宇宙萬物。多神教即相信世界上的各種事物精神是由不同的神祇主宰管理。無神論者不相信有神,也不相信有神創造這個世界,只認同客觀存在的自然。異端、邪教的創立都是為了個人自私的目的。
經過用心瞭解,我列出世界各大宗教的一覽表,雖然可能不夠詳盡精確,不過已看到各宗教的最大差異點在於創始者的信仰理念,這理念又來自其地域文化根源。這些各大小宗教爭執的究竟是什麼呢?他們各人所講的都可能有其根據,只是在不同立足點、不同範圍內、不同層次、不同方向、不同距離來描述,都是各有其道理而講得通的,就像瞎子摸象,或者從不同角度看同一件立體雕塑品,每個人所摸到、看見的都是對的,都是事實。可惜,只是該對象的一部分,只是它的某一面、某種型態、某種顏色,而不是其全部全貌。
這使我想起一神宗教都相信的舊約聖經裡《創世紀》(十一1~9)記載:古代中東巴貝爾地區人民想要建造一個可以摩天的高塔,是一種想與天齊頭的驕傲表示。後來這種行為被上主識破,不被允許,這個民族就被懲罰而分散各地,語言混亂,彼此不能再溝通。這件事的後果就演變成後來世界上有很多民族、語言、文化、社會及宗教。很長一段時間,千年萬年,民族之間不但不能溝通,不能認識、了解,甚至敵視、仇恨、戰爭。宗教不能融洽就是其中一種現象。
看到這個故事,使我想像到,如果這個高塔是由地上的人和天上的神重新共同建造,就會穩固成功,且有廣濶而長遠的意義,人類不但不再會分散各處,語言、行為、思想、心靈反而會再次合一。於是我站在這個塔下,走一圈,然後遠遠離開,再回頭看這個塔,由最下一層看上去,一層一層的,到塔的頂端,塔頂上還看到朵朵雲霞,有時透出耀眼的亮光,好像有上天的啟示,領悟到,世界各種民族、各種宗教就像這個塔的各個面向,這個塔不只是四角、六角、八角……,它的面與角就如世界上民族、宗教的多元。
在這個塔上的各個面向有一層一層的階級上去,顯示著各宗教中受尊敬的人物、偶像、神祇、聖者。有些塔面層級多元,有些塔面層級簡單,有些塔面甚至沒有分層,由地面可以直通塔頂。
層級多的塔面看來結構緊密、繁複,要一層一層的攀爬,才能了解複雜結構中所代表的意義,在攀爬的過程中會耗費很多的時間和精神心力,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在其生命時限內完成達頂的願望。在愈高層的地方能容納的人愈少,但有些人的慧智和聖德足夠,就可以長出翅膀,一飛沖天,超越塔頂,而到雲霄。有些人努力不夠,不小心就會掉下來,其中有些人可仍有煉淨再來的機會,有些即掉到深淵下永不復生。
層級簡單的,結構也簡單,沒有很多人停留在每一層的空間上,只是不斷使勁努力,拾級而上,不多久都可以上到最高的一層,在那裡可以俯視大地,高興自己上來了。
沒有層級之分的一面,人人都可以在一生中儲足能力、智慧、心神、頓悟,就可像坐上直昇飛機,一步登天。這一塔面雖沒有層級,但有輪迴的設計,這一世沒有成功登頂,可有來世再試的機會。這輪迴設計可能與另一些宗教的煉獄同一目的,人如果無法今生登天,就需要多次輪迴煉淨才能成功。
當我不斷繞著這個塔行走、觀看、思考,看著塔上的各面各層,世人像螞蟻一樣地拾級,攀爬,飛躍,升降……,就使我聯想到那一面代表那個宗教,那一層是那個宗教裡的那個階級。
又當我站在塔下,在某個宗教的範圍內,向上望去,雖然遙遠,高不可攀,但一眼就可看見塔頂,雲端清晰,天堂在望。一層層的路上指標明顯,只要跟著指標往上走,就不會走錯路,這是一神教。在另一個宗教的領域內,塔頂為雲霧遮蓋,雲霧下卻有各類大師指導引領,往極樂西天,只要相信他們的開悟,人們就能頓悟登峯,飄然而去,這是無神但有天的信仰。又到另一宗教的腳下,往上望去,滿天神佛,不知哪個大哪個小,每位神佛都有人在參拜,顯然不是最高的那一位。神佛太多了,反而視線被阻而看不見上頭塔頂還有些什麼,更看不見塔尖及雲彩,這是多神教。
也有些宗教塔面很狹小,好像是違章新建構的,不過也有人由那裡往上爬,爬到某一層時,站著一位閃耀人物,旁邊有個牌子寫著:「我就是──終極」,人們到此為止,只向他/她朝拜,再上面就沒有路了,這是不正當的邪教。
在這個高塔的旁邊,有一群人在地上塔起一些帳篷,只顧逍遙自在,有篷蔽身,也不理會高塔的存在,更沒有興趣登塔升雲,以為在帳篷裡享受一夜清靜就滿足,這些人都是無神論者,他們將來會到哪裡去,無人知曉。
我突然又有靈感,作為一個人,因緣際會,走到某個宗教的領域內,相信了,就往上努力,都會上到一個美麗幸福的高點境界。但在登高的過程中,常會遇到與別的宗教交會的層面環境,或者有時為了某個原因而搶先恐後,爭執起來,這實在對彼此都沒有好處,只有浪費精力與拖延登頂的時日。如果了解到大家都是為了向上爬升,而彼此互相和睦、扶持,氣氛和洽,那共同的塔頂很快就會到達,而能飄上無限寬廣的雲端,大家都有益得救,不是更好嗎!
回到現實,這個塔雖然是比喻,也是事實,世界上人人都在追求一個人生的最高境界,各個宗教都是途徑,都指出一條道路,帶人到達那快樂美麗的終點,只要努力、耐心、虔誠就可以登上那境界,得到解脫、救贖、永生。除非人無知、懶惰、疏忽,才會停滯不前,或半途而廢。有些人如果覺得在自己選擇的宗教裡有困難或障礙,難以前進,可以轉到另一宗教環境,幫助或許會大些,總比完全放棄要好。
宇宙雖然可以用科學觀點了解認識,但我們得承認,還有很多事物是有限的科學所不知的,那就是上天有一位精神、心靈、能力無限的主宰。不管你用人的言語稱祂什麼名字,其實應該都是同一位。如果主宰有二位三位,其上一定另有一位更高更大的,或者那兩位三位是合而為一的。因為宇宙一直都是有秩序、有條有理的,如果人認為的神或主有一大堆,就會混亂,祂們任一位一定都不是最高的,只是各施其職,各展所長,如果人只相信這些各職神祇,雖然都有好意,都做好事,但卻很可惜,被蒙蔽而不知道還有至高無上的那位。
有些人不相信有神有主,那只是他自己的事,無妨那真神真主的存在,有一天他只要願意抬頭,謙遜一點就會看見。
要世界和平融洽,需要努力回歸到巴貝爾塔時人類被分散語言以前,共同合一的境界。這就需要相信各宗教的人民彼此尊重、接納、諒解、合作、互助、互愛,才能達到。這個由多元宗教共同組合、加上天上的神指示而建構成的高塔,有最高的主宰在上,管理宇宙世界,蔽蔭人類萬物,它就不再是代表人類的驕傲,反而是天人合一,世界和平的象徵。就稱它為「爸蔽兒」塔吧。
各宗教創立後,都會傳揚開來,到不同的地區、民族,與不同的文化、宗教接觸,被各地的人民接納,或為適應當地文化而改變,慢慢融合,而本地化,這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一種趨勢。有些宗教接納了當地文化而更有特色;有些宗教吸收了別的宗教的長處而發揮更大的作用;有些宗教正適合當地環境與時代需要,就大受歡迎。
這又使我想到各宗教間如果能求同存異,或存同不排異,就能彼此接納,共融合作,而不是排斥、對立,更不會仇恨、戰爭,這樣這個多元宗教塔可以一變而成另一個形態,像個巨蛋,或宇宙天體,在頂上是圓融包容的天,周圍是各宗教一片片的區域,或星體,彼此可以自由溝通,最後融洽成一個宇宙整體,這不就是我們大家最後的願望嗎!為了這個願望,我寫了一道詩:
東山儒釋道,西起尤耶伊,同勸人為善,齊上極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