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駿
凝視著范伯伯那猶如載著旅人到達彼岸的船,停泊在象徵羔羊寶座的祭台前的靈柩,以及靈柩上象徵救恩信物的福音書,我們確信他已被基督救贖,是基督的肢體,擁有了復活的希望;而靈柩上另一個象徵救恩證物的十字架,則總括了范伯伯的一生,也讓我們強烈感受到基督救贖的力量。
「在塵世的朝聖旅程中,教會好比母親那般,透過聖事,懷抱著基督徒,也陪伴他走到人生路途的終點,把他交託在天父的手裡。教會在基督內向天父獻上祂寵愛的子女,且懷著希望,在地裡播下那將光榮復活的肉身的種子。這奉獻藉感恩祭予以充分地慶祝。」(1638號)
梵二後教會的殯葬禮儀確實是一項逾越奧蹟的慶典,而整個殯葬彌撒的四個基本元素就是以逾越奧蹟作為核心:1)致候:以信德的話安慰生者;引導眾人超越現世的觀點,而確信在基督內的復活。2)聖道禮儀:宣告永生之言。3)追思感恩祭:為亡者和生者一起祈禱,並結合於基督的奉獻,把亡者交託給天父,祈求淨化和接納,好能參與天國的筵席;同時在共融聖事中更能體現亡者在基督奧體內的永恆共融。4)告別禮:為亡者送行,期待來日天鄉重逢,同時勉勵生者也在基督內含著盼望勇敢地繼續紅塵人世的生活。
所以,當我站在那象徵彼岸的至聖所主禮彌撒,凝望著范伯伯的靈柩時,我意識到范伯伯這一生,就如他自己在病中向我分享的,不論是處在怎樣深不可測的肉體或心境的漂泊當中,亦或是因著生命的詭譎多變,而如何讓自己無法捉摸,但在他從漫漫紅塵歸回天鄉的此刻,我想他終於可以確切地告訴自己:此時,不再是遠離,是回歸;此地,不再是驛站,是靠岸。我也想著,當他從彼岸眺望此岸的我們時,在這如此遼敻的距離當中,是不是必須投以他一生的回眸,才能窮盡?也因此,藉著這樣的懷想,在彌撒一開始的致候詞裡,我試著以超性的眼光和話語,以范伯伯一生的生命和死亡,來回望彼岸的他,從而帶領家屬和親友看到生命的意義,以及預嚐天國:
「我們今天聚在這裡,為追思和送別范樹義弟兄,天主教的追思不僅是緬懷過去,在走過的生命痕跡裡,繼續去尋找那無法上鎖的記憶,回憶起與范伯伯一起渡過的醺然舊事,我們更是對未來懷抱著一份盼望。我們雖然來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宗教信仰,我們每個人與范樹義弟兄的關係也有所不同,但因著他,我們原本彼此不認識的人,今天聚在這裡,不僅是為了送他最後一程,送他到天主的懷抱,獲享永生的幸福;我們齊聚這裡的另一目的,就是要一起來分享他在紅塵人世間活過的八十二個年頭的生命,並在他的死亡中去發現生命的意義,要在這最美的送行中,對生命作最深的體悟。」
進堂式之後,進入聖道禮。在聖道禮儀中聆聽天主聖言,是一種與基督相遇的經驗。曾經有過的痛苦遭遇、沁涼情愛、死亡絕望,因為有了這場天人的相遇,都會迸出全新的生命火花。是啊!對我們基督徒的生命來說,天主聖言猶如我們生命樹梢的星光,是絕望盡頭燃起的燭火。因此,在殯葬彌撒的聖道禮儀中,我們宣告那能安慰人心,帶給人盼望的永生天主聖言。
在講道當中,我也特別強調基督的復活,並分享了基督如何分擔世界的痛苦,以及死亡的哀戚。我也特別祈求天主聖神的引導,希望天主對我們的愛情,可以藉這台殯葬彌撒中的講道,而能像那巍峨升起的金陽一般,緩緩地從每一個參禮者的生命地平線升起:
「為基督信徒來說,對這圓滿愛情的盼望不是一種感覺,也不是一種情緒的激動,更不是課堂上的哲學抽象概念;它就是耶穌基督,是天主子救世者真實而具體的愛情。基督徒就是深深地被這無盡的愛情所愛著,被深藏在這永恆的圓滿當中。這為我們捨命的愛情使我們能面對至愛,甚至是我們自己的死亡;也是這愛情,而讓我們可以在明知生命有挫折、有痛苦,甚至是不斷地走向死亡時,依舊可以好好地過生活,並勇敢地、沈穩地生活下去,且把盼望帶給別人。」
聖道禮之後,范伯伯的子女將感恩祭所需的餅和酒呈上祭台前。這些禮品不僅象徵我們自己、也象徵范伯伯生命之果的盛放與凋落,同時也象徵我們向天主的奉獻。在雙手捧著餅、酒走向祭台前的這小段路途中,不知身為子女的是否已經覺察到:在神聖的交換中,即將成為基督體血的餅酒也透露出他們那與基督相遇,也與他們的至愛有一天能夠再度重逢的深切渴望。這用望德積聚而成的渴念,讓我們可以毫無顧忌地穿透語音,在感恩經的頌謝詞中,這樣專注地為范伯伯祈禱著:
「主、聖父、全能永生的天主!藉著我們的主基督,我們時時處處感謝祢,實在是理所當然的,並能使人得救。我們在基督身上有了光榮復活的希望。我們雖為死亡的定律而悲傷,卻因永生的許諾而獲得安慰。主,為信仰祢的人,生命只是改變,並非毀滅;我們結束了塵世的旅程,便獲登永遠的天鄉。」
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