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祖
2013年七月,世界青年節在巴西開幕的前一週,光啟文化事業在台灣適時發行了引起各地華人天主教會矚目的《天主教青年教理》中文版。
這本書的原文是由維也納總主教舒安邦樞機(Cardinal ChristophSchönborn),帶領多位德語系的神學家及宗教教育老師們撰寫,並邀請了六十多位青年參與,用年輕人易於接受及了解的話語,以527個問答,深入淺出地介紹天主教教理。書的原名《YOUCAT》,取自德語 Ju-Kat,是青少年(Youth)及教理(Catechism)這兩個名詞的字母縮寫。
這個書名除了讓網路世代,熱愛 Youtube 的青年感到親切之外,更是要以YOU 這個字,對青年們做出直接的召喚。
2011年的馬德里世青節開幕時,當時的教宗本篤十六世將七十萬冊,六種語言譯本的 YOUCAT 連同背包,分發給與會的青年。教宗鼓勵他們要「像電腦工程師了解電腦內部的運作那樣…更深地扎根在信仰之中」。
過去兩年內,全球各地已有30多種語言的 YOUCAT 譯本問世。活力強盛的香港教區青年,在沒有正式中文譯本之前,就已有人自發地翻譯分享,小組研習,網路討論,並發起 YOUCAT Café 青年聚會等活動。這一切印證了教宗本篤十六世為本書所做的序言:「有許多人對我說:今日的青年不會對這感興趣的。我不同意…今日的青年們並不像某些人想得那麼膚淺。」
雖然這本少有的專為青少年量身打造,雙色套印加上彩圖,並有趣味漫畫的要理著作,大受年輕人的歡迎,但在「大人」的世界,卻未必如教宗本篤十六世所希望的「萬民稱慶」。
2011年4月,第一版的義大利文及法文 YOUCAT 譯本,就因翻譯文字不夠精準,引起爭議(譬如 Q420 這條問答的義文翻譯,容易使人誤解為教會贊成人工避孕),因此導致首版的義大利文及法文書籍被全部下架、回收、銷毀。
在美國,英文版 YOUCAT 是由聲名卓著的依納爵出版社(Ignatius Press)負責翻譯、發行,雖然沒有任何翻譯的錯誤,仍然遭到相當強烈的抨擊。教會內一些知名學者及神職人員,甚至在網上架設專頁,發起聯署,要求教宗將此書下架回收。反對者指責 YOUCAT 在教義方面過分認同現在科學的假說,暗示創世紀並非宇宙創始的真實記錄;沒有強烈反對進化論並堅持聖經絕對無誤;沒有強調原罪,而認為天主創造的世界具有缺陷,尚未達於完美(參見YOUCAT第15, 42, 51題)。
反對者也指責 YOUCAT 在倫理道德方面的教導過於含混,沒有強調手淫的重罪(408, 409題),沒有全盤反對避孕行為而推薦自然生殖科技法(421題),對「本質邪惡」(intrinsically evil)的同性戀譴責不力(65, 415題),對婚前性行為的罪惡缺乏明確教導(402,403題),以及對安樂死的問題避重就輕(382題)。
在書籍的編輯方面,反對者指責 YOUCAT 的書名輕浮媚俗,引述太多當代哲學家及非天主教名人(譬如:美國黑人民權領袖金恩)的話語,讓年輕人誤認為這些人的著作比教會聖師及教父的著作更值得一讀。
總之,反對者認為:「YOUCAT的教導混淆視聽,模稜兩可,將會導致年輕教友失去熱誠,甚至完全喪失信仰。」(節自YoucatRecall.com)
受到這些負面評論的影響,使得有些天主教書店寧可犧牲利潤,而將這本暢銷書下架,迫使依納爵出版社及 YOUCAT 官方網站,針對各點爭議大篇幅的詳細解釋,並強硬駁斥說:「這些批評者與請願者沒有任何教會官方的授權,也不是教義方面的權威。雖然天主教友有時會對如何詮釋教會的教導,特別是如何向年輕人解釋教義,有不同的意見,這本無可厚非。但是這些對 YOUCAT 的評論,已將個人的喜好及見解,提升到與教宗及教會當局的意見相牴觸的地步。」
依納爵出版社對批評者的指責,雖然強烈,也並非完全無的放矢。因為在反對 YOUCAT 的陣營中,不乏屬於反對《梵二大公會議》之後教會走向的人士,他們聲稱:「YOUCAT 代表的是梵二之後的思維,因為特利騰大公會議、梵蒂岡第一次大公會議、以及在此以前的教宗都主張,聖經在所有事上,不只是與信仰或倫理直接有關的議題上,都是絕對的真理。」
雖然中文版《天主教青年教理》受到台灣、大陸、港澳及星馬等地華人天主教會的喝采,仍免不了有一些評論的聲音。
參與《天主教青年教理》中文版校稿的輔大聖博敏神學院、生命倫理研究中心的甯永鑫博士,就在他個人的臉書上公開表達反對意見:「YOUCAT 倫理的部分…我們發現了幾個大錯誤(原文),在與艾神父仔細研究與討論之後,決定拒絕將我們的名字放在最後一頁的感謝名單中(因為我們不願意為書中錯誤的部分背書與負責)。甚至我們也建議不要出版此書…裡面有許多地方(倫理部分、信理及其他部分我並不知道!)完全是作者的個人見解,我認為作者有偏見與錯誤,甚至有誤導的嫌疑…」;謙稱自己是「保守派」的甯老師,甚至直言:「我並不認為有 YOUCAT 存在的必要。」為此,光啟文化事業也在官方網站及臉書上,針對甯老師的意見,做出了澄清。
甯老師對 YOUCAT 倫理部分的評論,大致不出歐美反對者的議論範圍,除了第381題:「為什麼教會反對死刑?」這一題,在普遍反對死刑的歐美教會內,沒有任何爭議。甯老師卻嚴厲批評說:「教會根本沒有反對死刑!甚至不排除在必要時死刑的執行,內文中只是引述了 John Paul II 的個人意見與理想,但那不代表教會的正式教導!」光啟最後審定出版的《天主教青年教理》也將英文版中「The Church is committed to opposing the death penalty」(教會致力於反對死刑)一語刪除。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文化與社會環境也可能影響個人對教會教導的詮釋。至於臉書上一些半認真的論調,譬如:「YOUCAT 在這些議題上似乎隱藏著某種『陰謀』或『計畫』」及「是否政治已經開始打壓入侵教會,以達到争取年輕選票,從中撈取政治利益呢?」等等,則帶著「台式民主思維」的黑色幽默,而讓人不禁莞爾。
在任何一個成熟的團體中,新的做法或措施常會引起強調嚴謹審慎的「保守派」與擅於創意嘗試的「先進派」之間的不同意見。這種衝突,如同車輛的油門與剎車,不但不足以為憂,而應被視為團體穩定成長與向前躍進的必要裝備。因此當我們看到 YOUCAT 在台灣所受到的評論,相較於美國的天主教會,可謂相當溫和微弱時,未必值得欣喜,卻要警惕:我是否成了天主厭惡的「也不冷,也不熱」的教友(默三16)?我對教會的教導,與天主教教理,真的了解嗎?
我不知道有多少教友把整本《天主教教理》認真讀完過。但為有心學習教理的教友而言,不論年紀長幼,這本《天主教青年教理》都是很好的入門書籍。
曾慶導神父說得好:「信仰道理不會是簡單的道理,用一問一答就可以完全理解。青年教理的目的也不是這樣。但它是給尋找信仰真理的人清楚明確的方向。它邀請尋真的青年人更深入的探討。」曾神父曾用這本青年教理的「信仰的宣認」部分,為神學院學生做信理的總複習,「同學們不單鞏固了自己的信仰意識,也增強了出去福傳宣講的信心。」
「研讀這教理吧!這是我衷心的期盼。」回應教宗本篤十六世這個熱切的呼喚,就讓我們互相問候一聲:「今天 YOUCAT 了嗎?」